“我看过元培带回来的册子,”马冰道,“近半年来附近几个村镇共有七人报失,倒是有三个年龄接近。”
根据她和张仵作联合估计,死者是个年龄在十八到四十岁之间的男人,致命伤应该就是脑后骨折,也就是被人从后面用重物打破头而死。
他生前并未骨折过,也没有明显的先天病症。
他的骨架大小属于中等偏上,是典型北方人长相,按照这个体格,哪怕是个瘦子,生前至少也有一百四五十斤。
死者骨架完整,说明死后并未被分割,而要想悄悄掩埋如此沉重的完整尸体,难度极高,凶手不可能运出太远。
“年龄能不能再具体些?”谢钰问。
太宽泛了。
马冰摇头,“什么都没有,我们尽力了。”
能定下来十八岁,还是因为以前张仵作接触过十八岁的死者,再缩减范围的话,很容易误导。
对无名尸骨,仵作说的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谢钰踱了几步,站在发现尸体的坑洞附近远眺,“这就难办了。”
这个位置,恰恰就是几个村镇交汇的三不沾地段,若论抛尸嫌疑,哪个地方的人都有可能。
马冰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失踪人口中有三人暂时符合,但死者还真未必是失踪人口之一!
这年月,出门走远亲或是做买卖的,一走几个月甚至几年不回家的多得是!
而附近几个村镇户数过万,这个年龄段的男人少说也有二三万人,若线索只有这么多,这案子不亚于大海捞针。
第73章 蒜泥香醋黄瓜拌猪头肉
元培回来时,身后还跟着几个挑着担子的汉子,村长张长寿也来了。
“老村长执意要来……”他无奈道。
张长寿年纪虽大,可体格硬朗,走了这段路竟气息不乱。
他对谢钰行了一礼,“大人啊,忙了一宿,吃了饭再走吧!”
衙门来了这么些人,不光不进村打扰,甚至连用了几下农具都直接给换了新的,剩下的余钱也能再分个一二百钱,都欢喜疯了。
村民们欢喜之余,也有些惭愧。如今听说要走,张长寿就做主叫各家各户凑了些饭食粥水上来,好歹尽尽心。
谢钰本不想打扰,可一来乡亲们盛情难却,想必匆忙间也来不及杀鸡宰羊,耗费不多;二来兄弟们忙了一宿,又没睡,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空着肚子回去实在为难。
“也好,那就生受了。”
张长寿等人果然欢喜,将筐子都挑过来,又有装着清水的大瓦罐和手巾给大家洗手擦脸,准备得很是细致。
“乡野荒地,没什么好饭食,大人将就些个。”张长寿惭愧道。
人家可是给了足足十两银子呢!
谢钰先让马冰去洗了手,自己再洗,见端出来的都是些饽饽、鸡蛋、咸菜和米汤之类,也不嫌弃。
“这些就很好了。”
他以前不大清楚寻常百姓过的什么日子,去了东河县之后才知道,饶是那样盛产鸡的地方,也并非家家户户每顿都有鸡肉鸡蛋吃。
恐怕这些也是乡亲们看在白得钱财的份儿上,临时忍痛煮的。
之前一直忙活,倒没怎么觉得饿,这会儿看到热气腾腾的早饭,马冰才觉早已前胸贴后背。
她上前取了个饽饽,先喝一口热汤润喉,然后啊了声。
“烫着了?”谢钰忙问。
马冰摇头,啼笑皆非道:“出来一趟就没回去,估计王太医正守着那猪头哭呢!”
哭倒是不至于,不过棘手肯定是真的。
王衡厚道,肯定不会自己先吃独食,必然要等他们回去的。可天气炎热,做好的饭菜想保存并不容易,说不得要细细地装在大罐子里,外面裹上薄薄一层硝石,再套一层棉套吊在井里。
够累人的。
谢钰顺着一想,也笑了。
马冰一见他笑,就又想起来刚才擦脸的事儿,面上热辣辣的。
再一看两人竟又不知不觉凑在一处,越发不自在,想着要不要换个地方。
可周围都三三两两或站或坐挤满了人,正嘶溜嘶溜吃饭喝汤,顾不上旁的,若她贸然起身,未免太显眼了些……
而且……马冰忍不住去看谢钰,对方就跟浑身上下长满眼睛似的,她刚一看过去,他就立刻望过来,眼神柔和,“怎么?”
马冰看他,他就笑。
是那种很浅很自然的笑,像柔和的春风轻轻掠过湖面时带起的浅浅涟漪。
他大约知道自己很好看,也非常善加利用,分寸感也拿捏得很好,即便偶尔冒失一下,也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所以说人长的好看,真的非常占便宜。
如果现在是于屠户坐在那里冲她笑,她绝对能抬腿一脚踢翻。
马冰暗自腹诽,到底是亲生的,多少得了些亲爹的真传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