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夏日,下雨天还是有些冷的,马冰便先喝汤。
馄饨汤是用鸡骨架熬得浓汤,近乎白色,看不见碗底。
上面撒了点芫荽,白翠相间,很漂亮。
一口下去,鸡汤的鲜美便充斥了唇舌,微烫的汤汁顺着喉管滑落,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几乎能看见微薄的寒意随着这一下消散。
吃饱喝足后,马冰又买了点菜蔬,拎了一罐子活蹦乱跳的河虾,准备这两日就不出门了。
若继续下雨,晚上就煮锅子吃吧,她默默想着。
回衙门时那衙役刚要要轮班,老远看见她,便小跑着送来一张信笺,“马姑娘,才刚袁大学士府上送来拜帖。”
袁大学士府上……
马冰忙接了来看,却是袁媛的母亲亲手写的,说若是方便,明日想登门拜会。
必然是为了袁媛来的,马冰不用猜也知道。
见一见也好,问问袁媛究竟怎么样了,这几日她也颇为悬心。
只是自己是晚辈,哪里有让诰命夫人登门拜访的道理?
马冰便准备去写个回帖,明日约在靠近袁府的酒楼包厢内见面。
进门前,她又对那衙役道:“女人坐月子马虎不得,给你媳妇炖几只乳鸽,大补的。”
那衙役听了,如获至宝,又细细问了炖乳鸽的法子,感激不尽。
却说马冰写好回帖,约了地点,袁家的人立刻回复说可以。
因心里存了这段事,接下来的一天她都有些心神不定。
晚间谢钰等人照例来蹭饭,见她频频出神,难免担忧,悄悄打听了一回才知道原委。
元培倒不知道马冰和袁媛之间的官司,还有些惊讶呢。
“这么一说还真是,那袁家的小丫头许久没来了,别是病了吧?”
霍平一琢磨,“没准儿,二两是大夫么。”
既然病了,他们一群大男人倒不好继续讨论。
唯有谢钰早就猜出端倪,只是这种事,到底不好安慰。
不过袁家君子之风颇盛,想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次日辰时不到,马冰就到了约好的酒楼。
她本以为自己去的够早了,没想到袁媛之母孙夫人竟早就到了。
孙夫人将丫头们都打发出去守门,门一关,竟先对马冰行了一礼。
马冰吓得直接跳起来,慌忙过去扶,“使不得使不得!”
想来袁媛的事让老母亲操碎了心,不过月余不见,孙夫人就憔悴许多。
她惭愧万分道:“媛儿的事,实在是……给你添麻烦了。”
前些日子她和老爷才透出要给袁媛说亲的意思,那丫头竟然直接掉头就跑,后来又哭着回来,把自己关在屋里几天不出门。
原本孙夫人只以为她不喜欢要相看的对象,或是有了意中人,便悄悄去问。
一开始,那丫头死活不肯说,后来磨到没法子,才略漏了一点口风。
孙夫人当时就被惊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浑身发抖。
“孽缘,孽缘啊!”
万万没想到,还真是有了意中人。
可,可怎么是那般的意中人!
人家姑娘好心救了自家女孩儿,结果那孽障竟生出那样的心思,叫她这个当娘的又急又气,也实在没脸让人家原谅。
跟袁媛的母亲说起此事,马冰自己也有点不自在。
但这种事躲是躲不掉的,不如快刀斩乱麻,尽快解决。
“袁媛……还好吧?”
这话马冰自己都觉得荒唐。
果然,孙夫人迟疑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两只眼睛里就滚下泪来,“上辈子欠了那孽障,这辈子还。”
马冰也不好说什么,只默默看着她伤心。
自打记事后,孙夫人几乎从未在外人面前掉过泪,可如今……真是儿女都是债。
她用帕子抹抹眼角,又说了几句歉意的话,细看马冰神色,叹道:“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也不说那些光鲜的场面话,这几日我想了颇多,原本打算若你也……罢了,如今看来,到底是那孽障糊涂,也就彻底死了这份心。”
马冰揣度她的意思,不由震惊得目瞪口呆,又为这份母爱所深深震撼。
孙夫人的意思,无非是若两个姑娘当真互有情意,她甚至愿意说动袁高,允许女儿终生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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