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踉跄几步,跺着脚道:“我去告诉少爷!”
可她刚一转身,又僵住。
少爷已经走了许久,只怕这会儿都下山了,她两条腿儿,怎么追?
况且老爷也病了,难不成叫他舍弃亲爹来找妹妹?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事儿都赶到一处去!
这可如何是好!
张嬷嬷顿时没了主意。
想了半日,张嬷嬷咬牙道:“此时耽误不得,先打发小厮回去找少爷说明情形。”
夫人这几年一直在养病,这种事可不敢贸然叫她知道。
丫头们便十分恐惧,“这……”
少爷治家极严,万一真给他知道,必然打死!
张嬷嬷骂道:“弄丢了小姐,我们本就该死,难不成还要瞒着?”
现在让少爷知道,至少她们没有知情不报,若找回来,不过虚惊一场,少爷也能看到她们的忠心,从轻发落。
若找不回来……左右都是个死,怕什么!
这一骂之后,她竟奇迹般安定下来。
是了,少爷不在,她这个乳母就是主心骨,必须得稳住了。
思及此处,张嬷嬷立刻冲回田斌父子的院子,找了留守的小厮说明情况,请他回去报信儿。
那边赵夫人正同马冰介绍这几日福云寺来的客人之间的人情往来,忽然就听见隔壁乱哄哄的起来。
一开始两人还以为是田淑好了几天,又闹了,均有些无奈。
谁知过了一会儿,就有丫头来报,说是田家的人来访,务必想见一面。
赵夫人和马冰都觉得不大对劲,便让人进来。
来的正是张嬷嬷。
就见她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都乱了,急得两眼发直,强撑着行了礼,颤声问道:“请恕奴婢失礼,请问夫人和姑娘,今天下午有没有见过我家姑娘?”
赵夫人和马冰对视一眼,“你家姑娘没回来?”
张嬷嬷哆嗦着嘴唇点头,到底不肯继续失态,磕了个头要往外走。
“你等等。”赵夫人叫住她,叹了口气,“天都要黑了,就你们这几个人,怎么够找?”
说完,她就将院中的仆从都叫了来,只留两个丫头使唤。
“你去告诉谢大人他们,也帮着找找。你去找方丈问问,到底是他们更熟悉些。剩下的你们都两人一组,拿好火把四处瞧瞧,记住了,务必两人一组,不要分开。”
福云寺位于深山之中,地势复杂险峻,天黑之后找人风险颇大,所以赵夫人才让他们两人一组,为的就是别再搭进人去。
到底是当家主母,哪怕对福云寺并不熟悉,也在第一时间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张嬷嬷见了,感激得老泪纵横,又跪下砰砰砰磕了几个头,再起来时,额头上都见血了。
见她如此,马冰十分感慨。
她确实不待见田家兄妹,但看见张嬷嬷,就仿佛看到了曾经自己的乳母。
无论小主人如何,她们却是一般的掏心挖肺。
“我也去吧。”马冰站起身来。
见赵夫人担心,马冰笑道:“无妨,以前我夜里进山的时候多着呢!不怕。况且这几日我也经常去山上采药,论地形,远比旁人熟悉些,您就在家里等着,别急。”
张嬷嬷是知道她和自家姑娘的龃龉的,此时见她不计前嫌帮忙,既羞愧,又感动,若非时间紧迫,真是恨不得将脑袋割下来送了。
马冰迅速整理好衣裳,又带了火把、火折子和简单的医囊。万一田淑真的失足落入山崖,但凡还剩口气,也能拖一拖。
“对了,告诉你家少爷了吗?”马冰若无其事地问。
张嬷嬷现在已经急得没了头绪,又感激她仗义出手,竟不隐瞒,“老爷病了,少爷刚家去照看……”
“啊,这样啊。”马冰点点头,抬脚出门。
病了啊,那就好~好~养着吧。
什么时候人没了,病自然就好了。
一行人刚出门,就迎面遇上谢钰他们。
福云寺也算开封府辖下,一个大活人丢了,谢钰有权也有责任过问。
见跟着赵夫人来的一干仆从都出动了,谢钰朗声道:“都不要乱走,听本官安排。”
这么乱糟糟撒出去,没头苍蝇似的,找起来效果极差不说,还容易再出现减员。
“本官”两个字一出,众人顿觉有了主心骨,齐刷刷朝他望去。
刚才接到消息,谢钰已经让元培去找福云寺的方丈,他则先往女眷这边过来,就是防着众人乱投医。
却说那边元培去找到方丈,后者一听就现场演绎了何谓追悔莫及。
方丈一面遣弟子去集结僧众,一面念佛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