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白虹轻声道:“你知道的,我来了便不会走。只是没想到,你竟连死人也不放过,当年江卧梦的尸身莫非也……”
何一笑模样不对,但看来还是有些清醒的。
青娥剑放在榻边,他随手拔出,一剑斩下,也不看到底伤到人没,又将之前的话说了一遍。
“出去!”
卜中玄原本要挡,任白虹先出了手,剑也未出鞘,便将剑气化了去。
他原先有些怀疑江逐水是否当真死了,然而他知晓对方从不在徒弟面前拔剑的习惯,此时既然无所顾忌,便是说人已经不在了。
“这一剑连你原先五成功力也没,”任白虹道,“我今日来,新仇旧恨暂且不提。何一笑,你狱法坐拥天泉三百多年,有哪个窥破其中奥妙吗?你剩下几个弟子都在我手里,当真什么也不管了?”
何一笑丢开剑,只抱着怀中人,眼神愣怔,根本不听他说话。
他这般衣冠不整,神色恍惚,瞧得任白虹心有恻然,低声道:“真是个疯子。”
这人原先便有这名号,此时再说起,情形又大是不同。
任白虹最恨的人是江卧梦,何一笑于他而言,却似扎在心上的一根刺,在意的时候时时念着,如虫蚁噬心,这时见了对方这幅模样,刺忽然软了。
并非不恨,只是杀心转淡,有些微怅然。他见何一笑连剑也不要了,道:“中玄,我们走。”
卜中玄扛起肩舆,才提起脚,何一笑扭头看来:“你们怎么还不走!”
任白虹道:“我不管你真疯还是假疯,若再拦我,便不会留情。”
便在他说话间,室中四十九支烛火,一时为气劲所迫,微微摇曳。
卜中玄扛着肩舆往前一步,何一笑不耐扭头,随手挥出一掌。
他用剑,指掌上功夫算不得好,这一掌又劈得过于随心,任白虹言出必诺,并未留情,铿地一声剑吟。
一团剑光逾出,竟未损得纱帐分毫,
这一剑是他全力施为,何一笑为剑气所伤,嘴角泌出一线血丝。
他这时也不那么疯了,还知道抓起青娥剑,抱着怀中人遁逃。
门被堵住,他只得往暗道走。
72、
任白虹怕又生出事端,忙道:“快追!”
卜中玄早些年走内家路子,后又走了三十多年外家,不止力大无穷,轻功也颇佳,闻言健步如飞,似缓实快。
那边何一笑脑子到底不正常,似没个方向,左摇右晃,时而还往壁上撞。
只是无论如何颠簸,他总将怀里人护得滴水不漏。
任白虹瞧在眼中,心道,当年江卧梦身死也不见他疯成这样,这回却有些不同。
这一来,他也生出疑心,道:“前边是绝路,我们慢些,小心为上。”
卜中玄听他话,放慢步子,前头何一笑却仍是那般横冲直撞,没一会儿便离了好长距离。
他们这时也不急了,稳稳往前,也没用多少时间,便到了那处冰室。
来之前,白蔓君与他说过,天泉池水真正的隐秘便在正中位置。
此间是有光的,月光自顶上窟窿洒落,恰好照见中间那副冰棺,若要再探,必得将之移开。
任白虹事前不知棺中人身份,第一想法便是江卧梦。
对于这人的恨意,三十多年未有平息,他肺腑之中如有火烧,却强迫自己冷静。
——还不到时候。这事之后,棺中人如何处置,都能随他意,不必贪图一时之快。
任白虹静下心,心知之后难免与何一笑起冲突,正可以拿这作威胁,想来对方即便再疯,碰上这事总能有点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