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虹离开后,吕竹依旧丝毫察觉不到她的来去,直到拆盲盒时,有人跟开到了手榴弹似地惊叫——
“我靠!谁把房产本放进来的?”
回去后,吕虹接到小女友的电话。
“谢谢你,但我们不能收。”
“哦,拿回来了?”吕虹在电话这边不动声色,“你看见房产证上的名字是谁了吗?”
“是吕竹,也只有吕竹一个人。”女友平静答道。
“有什么不对吗?”
郊区的政府新开辟的住房,她最终还是买了一套,没有跟任何人说,几年时间已经全部还完贷款,房产证也拿到手,才交到吕竹手上,没有她的名字,只有吕竹一人,她将毕生积蓄献了出来,符合她不做则已一做就一鸣惊人的行事风格。
“吕竹说他不想要。”
吕虹有一会儿没做声,“他又发什么疯?”然后忍不住捏眉心,工作上遇到麻烦,还要应付这对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她好累。
那边憋了半天,才悠悠吐出一句“最好还是别问了,我会寄回给你的”,就挂断电话。
还是别问?
这是等着她问。
【感情的表达不是金钱的让度。】
电脑前的吕虹取下眼镜。
女孩社交媒体账号上充斥各种自拍,花里胡哨有的没的,展现的都是年轻人的放飞,而忽然跳出的一条意味深长的话,应该知道有人在视奸自己,专程说给那人听的。
吕虹猜想到年轻情侣在世俗约定上的不接地气,但没想到吕竹和他女友不接地气到这种地步。
比如她就深深地知道,金钱对一个单身女人来说,极度重要,那是安身立命之本。
“吕老师,我看了您的二稿,非常好,但有一点建议您看看,就是书里女主人公和巨人在一起断断续续快一年时间,他们私下的行为,可不可以描述得更具体一点呢?”
对方说得很含蓄了,但她还是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个具体?学吕竹雕一个金逼挂身上那种“开放的具体”吗?
她做不到,出卖隐私,已是她的极限。
可是,她对电话那头的书商仍然说不出拒绝,谁叫她提前预支了酬劳?那笔钱早已转入银行,结清欠款,将房产完美呈现给吕竹,也交付了她的心意。
......
这种运势低下的日子已有一段时间了,确切地说,是吕竹搬走后开始的,事事都不如意,或者说,事事本就难如意,如今不过回归了生活的本质。
研究院不再与她有联系,本该归她主持的第二阶段课题工作,无疾而终。
有一天,她在街上看见“小提琴家叶小茂巡回演奏会”广告,覆盖大厦整面墙,她记得这姑娘因为参加集会游行,音乐学校都没念完。
“小红,要跟你说一声抱歉,现在经费有限,你的项目还得排队审核。”
刘同贵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出,她正仰视巨幅广告。
“没关系,能够被取代的工作,本就不属于我,有劳刘院长还专程打电话通知我。”她的声音显得很轻松。
运气有迭代,角色也有更换,如同阴晴圆缺是世间常律。
只可惜了准备那么多资料,她都做好了一个人硬着头皮也要上的打算。
她付诸东流的心血,何止这一点。
演奏会售票处就在前面,她踏上阶梯,去买了一张一个月后的票。
华美的演播大厅,不知从哪跑出来这么多西装礼服的有钱人,坐满了所有座位,和外面就像两个世界,至少吕虹每天都是在邻居柴米油盐的吵架声中醒来。
吕虹坐在靠安全出口的位置,下意识做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音乐很美,但她听不懂,一整个乐团为一名小提琴手做陪衬,大抵是不会差的。
而且还有这么多达官贵人商界名流为之捧场。
吕虹忍不住计算,如果陪伴吕竹能得这么多资源,这些资源转化成钱,得买多少套房?而她,养了吕竹这么多年,却只买了一套,还名字都没写自己,她这是机关算尽一场空吗?
心有杂念,就什么都欣赏不进去,忽然听见一阵喧哗,她抬起头,就看见西装穿出落拓感的男人矫健地叁步并两步跨上舞台,为演奏者献上花束,下面的掌声在演奏者抱住献花人时到达高潮。
山呼海啸是在为谁欢呼?
吕虹楞楞地,身边人都站了起来,犹如见证一场绝世婚礼。
“这个白发男人就是Cynthia叶的男朋友?做什么的?”
“我看采访里说是个画家。”
“难怪,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 ”
“他是污水厂的工人。”
女人的声音不知从哪传出来,男女四处望了望,才发现是角落里的女观众,她人模狗样的脸上带有一点歇斯底里。
那女观众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有点大,恨不得让全场观众听到,像揭穿骗局一样揭穿台上的男女主人公,要破坏这美好的时刻,践踏得体无完肤。
可惜她的声音被更大的欢呼庆祝声盖过。
“是吗?”年轻男女莫名其妙,似乎察觉了她怀有的心思,看她的眼神又是轻蔑,又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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