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一直有两条枷锁在，一条是外婆，一条是沈丘。
倪嘉明深吸一口气。
他也没想到啊，没想到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人，那么脆弱，甚至一盆水可能就会要了他的命。
他确实讨厌那些追求者不错，却也从没想过杀人。
可沈丘是知道的吧。
知道他做的事情对常人只是受罪，对自己却是真真切切的伤害。
就算如此，也还是锲而不舍的追在身后。
任打任骂都不走。
“怎么了嘉明？”
也许是倪嘉明的目光太过直接，沈丘很轻易就注意到了不对劲，他迟疑的轻轻唤了一声。
思绪被拉拢，倪嘉明摇了摇头。
他道了一句，“不怕疼吗？”
他想到刚才沈丘疼得发白，也不吭一声。
有的人或许会忍着疼，这没有什么可稀奇的，但有了余白靖的话就不同了。
或许，沈丘曾经也是个怕疼的人，打个针都会跟旁边同岁的孩子一样哭闹。
但现在，他不会有一丝声音。
不是他想得，而是被迫的。哪怕他被余白靖护着，也无法磨灭客观上的无血缘关系，这总会让人忌惮，哪怕余白靖再好，沈丘也清楚，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不是对方真正的弟弟，没有肆意妄为的理由。
沈丘愣了榄翇愣，不知道为什么倪嘉明要这么问。
“没有人不怕疼吧。”他笑了笑回道。
“对。”倪嘉明站起身，意味深长道，“也只有在真正亲近的人面前才可以任性吧。”
啊？
沈丘茫然。
他没有懂，在一边打扫的余白靖却是瞬间明白了过来，危险的看了倪嘉明一眼。
倪嘉明无所谓的笑笑，关了门直接离开。
只有在外人面前才会忍耐。
余白靖何尝不知道。
无论他跟小丘多亲近，总是隔了那么而一层关系，也就是这一层，会让小丘在许多事情上多了几分忍耐。
可这样正是余白靖不想的。
但若是做不成所谓血缘上真正的亲人，那么......爱人呢。
要是成为爱人，会不会放肆一些。
倪嘉明出了病房，他没有离开，而是静静的靠在墙上，手无意义的滑动着手机屏幕，随意的翻到了学校的论坛。
那条沈丘被泼了水的帖子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虽说不是他泼的，却也跟他有关。
从小到大，他身边的追求者就没少过，无论是因为容貌或是家世，或者，单纯因为他成绩不错。
大量的追求者让他早早厌烦了这些打扰到他的人，他希望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些精英。
同样的学识，同样的能力家世，才可以和他认识交往，而不是臭鱼烂虾。
所以对被辱骂被瞧不起被欺负的沈丘，他并没有太多感觉。
在他心里，那都是自找的。
可现在，他竟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做。
生活继续下去，他还是会对追求者厌恶，对他们的遭遇置之不理。
他只是，单单对沈丘。
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的锲而不舍，明知自己身体不好，也要追在后面跑，穷困到了极点自己舍不得买的，都会给他买。
这次出了事情，跟他也有关，沈丘却半点不在意。
明明什么都没有，还想要帮他承担医疗费用。
或许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但沈丘什么都没有，却，什么都想给他。
自己的难处却一字未提。
他想，大概很难再遇到那么喜欢自己的人了。
那天巷子里被打的事情，倪嘉明记得清晰，他知道余白靖在乎什么。
余白靖在乎沈丘。
而沈丘喜欢他。
他想着要把沈丘弄到手里，余白靖定然会痛苦。
可现在，已经不单单是想要余白靖难受了，他自己也想......
再晚些时候。
沈丘腿上伤了不好动，余白靖搬了个水盆过来，把毛巾浸湿了给他擦拭。
衣服扣子一颗颗一解开，外套放到被子上，沈丘光着上半身抱着被子，在旁边看着余白靖洗毛巾。
热乎乎的毛巾从水盆里捞出来拧干，“衣服脱了吗。”
余白靖随手抹了下额头的汗，他把整个病房都打扫了一下，小丘估计还要住几天，这样也舒服卫生些。
而他自己干的一身汗。
本身就是出汗厉害的体质，这下身上的薄薄的衣服都黏在了皮肤上，清晰的显出肌理。
“嗯。”沈丘别扭的点了点头，要是搁之前，他不会有什么反应，最近也不知怎么的，总感觉跟靖哥太亲近，会有点不好意思。
余白靖先帮他擦了一把脸，然后顺着脖子一路擦下，把容易脏的地方多擦了几遍。
透白的皮肤被擦的一片红。
沈丘抿了抿唇，觉得有点脸热，毛巾的粗糙的在身上一次次的蹭过，时不时激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毛巾洗了第三遍了。
余白靖已经帮着擦了两次。
最后一次，“哥，我自己来吧。”沈丘小声道。
余白靖也没有迟疑，直接递了过去，“也行。”他很爽快，跟沈丘别扭脸热的模样完全相反，行动干脆利落。
他这么轻松自然，沈丘也跟着没那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