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院立马围了过来。
没什么可伤心的,琼华心中想着,这是我很早就已经知道的。
她转眼看向院门那边,并未见明一明二的身影,想来应该是被拦住了,但并不慌张,开口喊道:“明一。”
话音刚落,一声口哨声不知从何处响起,小狐狸猛地蹿了起来,灵巧地从惊叫这护院中穿过,几下不见了身影。
护院把院中死去的青蛇捡了出去,院中又只剩下这冯棋秀、琼华与小祸害三人,小祸害闹着要去找小狐狸,琼华也就不多和冯棋秀绕弯了,直言道:“母亲不需要移步到别处吗?”
冯棋秀冷眼看她,“你现在这么大本事了,还会害怕?”
便是刚才受了惊吓,此刻她依然是高贵冷艳的模样,看向琼华的眼神高傲无比。
琼华想不通,于是干脆不想了,道:“母亲不害怕院子里再出现毒蛇,是因为知道不会再有了吗?”
“你什么意思?”冯棋秀声音尖了一些,音调抬高了,质问道,“你就是这么跟你母亲说话的?”
琼华还记得她刚才高声命令护院打死小狐狸时候的狰狞表情,无缘无故地就想起了京城外那座破庙里听到冯棋贞温柔诵经的声音,明明是姐妹俩,同样诵经礼佛,却是一个温和待人为逝者积福,一个出口伤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杀小狐狸。
她松开了小祸害让他挨着自己站好,朝冯棋秀福了身道:“是琼华无礼了,只是琼华心有疑惑,想请母亲代为解答。”
冯棋秀再次冷笑:“你堂堂将军夫人,还有事情要请教我?”
她冷嘲热讽地说着。
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琼华虽早已做好了准备,此时还是难免有些紧张,摸了摸身侧小祸害的脑袋,这才让她多了一些勇气,抬头看向冯棋秀一字一句问道:“我想问问母亲,四年多前郑管事去兖州探望我,可是母亲您授意的?”
冯棋秀语气平淡,却说着嘲笑的话:“你想多了,我可没工夫管你。”
琼华并不在意她的回复,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又问:“那母亲可曾派别人去过兖州?比如卖身葬父的孤女?比如缺了一只耳朵的武夫?”
“你这么咄咄逼人,是认定了是我派人去害你的?”冯棋秀斜眼瞥了琼华一眼,似乎是极其厌恶一般,立马又移开了视线。
“母亲……”琼华闭了眼,即便心中早有猜测,待一切得到证实时,还是觉得心如同坠入三九寒冰洞穴一样,寒气从心口蔓延至四肢,冻得她几乎失去所有感知……不,不对,她手中还牵着一只柔软的小手,有一个她盼了好久才来的小娃娃正抱着她的腿,这是她与霍陵的孩子。
感受着手中的柔软,眼睫颤抖着睁开时,琼华眼中已经再次坚定起来,低低喊道:“母亲……”
她缓缓说道:“……母亲,我从未说过这两人去兖州是要害我,母亲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冯棋秀背对着琼华的身姿有一瞬间的僵硬,转身怒道:“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将军夫人果然不同以往,连捕风捉影都学会了,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让人把我关押起来严刑拷供?”
明明是她自己心虚,倒反过来呵斥琼华。。
左右琼华心中已下定论,她承认与否都不重要了,早知自己父母亲缘浅薄,如今也已经有了夫君孩子,不能奢望的,那便就此了结了吧。
琼华道:“父亲母亲的养育之恩琼华不敢忘,只是毕竟是出嫁之女了,将军府事物繁忙,往后琼华恐不能应召而来,还请母亲多多保重。”
她自幼被养在深闺,在康亲王府的十七年间,没有什么密友,只能乖乖听府里的安排,连胆大点的丫鬟都能踩在她头上,很少有能自己拿主意的时候。
这时候却敢说出这种话,远远超出了冯棋秀的预想,她怒道:“你这是要和王府划清界限了?”
琼华低下眉眼,默认了。
“好、好!你果然是翅膀硬了!”冯棋秀似乎是气坏了,退后了两步,看着琼华的目光更加凶狠,愤恨道:“早知今日,我就该在那个下贱侍卫来求娶之前把你嫁出去!”
“便是你在出嫁前病死,也好过如今这般气我!”
一席话说得琼华心如死灰,她是自己母亲,怎么骂自己她都是认的,但这么说霍陵不行,她张口欲反驳,跟前的小祸害已经先她一步出声,清脆的童声道:“我阿娘才不要生病!你这个坏人,你自己才要病死了!”
声音很大,在院中回荡了片刻。冯棋秀这才正眼看了小祸害一眼,这一眼看过去,她简直目眦欲裂。
琼华看她表情觉得害怕,忙上前半步把小祸害挡在身后,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不想再留在这里遭人辱骂,轻声道:“时候不早了,琼华就不打扰母亲清净了……”
她想离开,冯棋秀却不准,阴沉着脸道:“我说让你走了吗?”
她眼中有些泛红,盯着琼华身后探出头的小孩,胸口剧烈起伏着,隔了好一会才说道:“你回去可以,把孩子留下住上一日。”
“不行!”琼华想都不想一口拒绝,揽着小祸害退后一步,道,“不行!”
她自己在康亲王府过的是什么日子自己清楚,怎么可能再把自己孩子也放进这种环境里?况且,她不认为自己母亲是因为喜欢小祸害才想留他下来的。
她摇头,坚定道:“不行,他要和我回去,我们都不属于这里,都不会留下。”
冯棋秀这才抬头看她,冷笑道:“怎么,他可是我外孙,我还会害他不成?”
琼华咬着下唇沉默以对。她能千里迢迢派人去兖州害自己,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孩子好?
可是为什么?就算是是不喜欢自己,那也没有必要这么折磨自己啊,她想不通。
冯棋秀没把她的拒绝放在眼里,这里是康亲王府,由不得她拒绝。她眼神一暗,招了嬷嬷过来,道:“去安夷将军府送我口信,就说郡主思念王府,明日再带着……”
她不记得琼华说过的小祸害的小名,顿了一下道:“明日再带着小孩回去。”
琼华没想到她竟然打算强行留下自己与孩子,震惊之余张口道:“我不要留下……”
然而冯棋秀根本不理会她,继续吩咐道:“还有郡主带来的人,让人好生照看着,一个都不能疏忽了。听懂了吗?”
这几句说得别有深意,嬷嬷头都不敢抬,喏喏答道:“是。”
琼华咬牙,深知一旦留下后果不堪设想,牵着小祸害道:“我们这就走。”
牵着人刚走了两步,丫鬟嬷嬷就围了上来,根本不让他们走出这个院子。琼华恼怒,转头看向她唤了二十多年的母亲,“你一定要这么做?”
冯棋秀在一脸高高在上的表情睥睨道:“我不过是要留自己女儿与外孙住上一宿,这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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