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把太子妃逗笑了。
琼华有些窘迫,在一旁解释道:“叫小团子,淘气时候才叫小祸害。”
这话小祸害是听得懂的,贴着太子妃撒娇:“不淘气呀。”
白嫩嫩的小团子贴着撒娇,这可没几个人能抗拒得了,太子妃被哄得找不着北,喊了丫鬟给他吃果子蜜饯糕点,铺了满满一桌子看着他吃。
琼华想阻止呢,太子妃道:“小孩子不顶饿,晚上怕是等不到夜宴时候就饿了。”
这倒也是,琼华就由着他了。
夜宴果然很晚才开始,高坐上是皇帝,侧面便是太子与太子妃,再往下两侧分别是明公侯、唐王、西渠太子等人,琼华与霍陵位置稍稍偏前一些,与明公侯等人在一侧,视线受阻看不清同侧,倒是把对面唐王一家看得清楚。叶宛燕也在,满头珠翠,华贵异常,就是脸色有些难看。
琼华入京后虽没有和京中妇人有什么来往,但人在京城身不由己,总得了解下大概形势才行。
前几天也听明三说了唐王世子后宅的事,进宫前明三又和她说了,唐王妃原本是把叶宛燕关了起来的,康亲王亲自上门道歉也没让唐王妃熄了怒火,这次能被放出来,还得多亏了这场宫宴,不过终究是面和心不合。
远远看去,唐王世子与叶宛燕中间隔了好大空隙,两人眼神没有一瞬间的交汇。
琼华不想和她有什么关系,略微看了一眼就移开了。
她打量别人时,也有许多人在打量他们一家三口,琼华不喜这些表面应酬,没再往别处看,就专心哄着自己家小祸害。
夜宴上歌舞升平,侍女们手持杯盏穿梭其中,一幅觥筹交错、和乐融融的样子。
小祸害刚开始还有些好奇,过了会就开始无聊了,贴着琼华开始发呆。
琼华看他这样呆愣愣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转头去喊霍陵来看,结果看到霍陵脸色冰冷地看着斜对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到一个魁梧的外邦装扮男子,看着有些凶悍,正左手端着酒杯,右手半垂着,依着座椅眯眼看歌舞,就是那右手下垂的角度不太自然。
琼华想起当年她差点被送去和亲,好像就是西渠的太子,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就扯霍陵的衣袖问道:“外邦人……是西渠太子吗?”
霍陵转过脸时眼中凶煞还未褪去,看得琼华心惊,下意识松了他的袖口。反被他在桌下握住了手,这时又恢复了温情,揉着她的手嗓音低沉道:“是……不过不用理会,他如今已经是个废人了。”
琼华心里有些迟疑,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自己之前差点要与这人和亲才生气的,但当时事情未定,并没有太多人知晓的,琼华不愿意提及。这时霍陵手上加大了些力气,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琼华垂了眼眸沉默,霍陵便道:“我生气是因为他不是个好人,你可不能多想。”
听了这话琼华才抬了头,眉眼又带了笑意。
“他怎么了?”琼华有些好奇,一边追问道,一边又朝斜对面看去。恰好侍女捧着瓜果从她面前走过,她还没看到人就听霍陵道:“别看他。”
琼华转回了脸问他:“嗯?”
“你别看他,记得离他远一点,他不是个好人。”霍陵还握着她的手,温柔地抚弄着,低声道,“琼华,你听我的,好不好?”
他平日无论做什么决定,都会问过琼华的意思,从未说过让琼华听他的这种话,琼华有些诧异。
这两日她隐约觉得霍陵有些不对劲,但说不上具体在哪,然而他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即便不知道原因,她也还是愿意听他的,于是乖巧点头道:“我知道啦,一定不靠近他,也不让小祸害靠近他。”
霍陵看她这样子,觉得心中万种柔情无处倾泻,只想把她捧在心口,眼神和手上的动作都越发轻柔,弄得琼华有些脸红,动了动指尖道:“快松手吧,别被人看见了。”
大殿上这么多人家,别说是牵手的了,就是坐得近了些的都没几个,琼华很不好意思。
霍陵松了手,略微倾了下身子靠近她一些,轻声道:“他的右手废了,西渠不会让一个肢体有残的人称王,这太子之位已经岌岌可危。不要靠近他,但若是遇上他,也不必害怕。”
琼华点头,看他情绪不太好的样子,也学他转移话题,侧身引他去看小祸害,这时才发现小祸害已经贴着琼华睡着了,小嘴微张,嘴角还隐约带了些湿润的口水。
琼华笑着指给他看,说着:“你看,傻乎乎的,这是像谁啊?”
霍陵伸手去捏了一下小祸害的脸,小嘴一嘟,口水就沿着嘴角淌了出来,琼华“哎呀”一声忙拿帕子给他擦了,忍俊不禁道:“我小时候可没有这样,肯定是像你。”
厅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他们却好像与众人隔离开了一样。
霍陵低声道:“你都不记得像他这么小时候的事了,怎么知道不是像你的?”
琼华抿嘴佯怒,“我就是没有。”
俩人说了一会话,有侍女缓缓靠近了,是太子妃身侧的人,道:“太子妃差奴婢来问下,小少爷是不是睡着了?要不要奴婢带他下去休息?”
琼华抬头向前面看去,正好看到太子妃端坐着,微微笑着朝她点头,也回了一个得体的笑。
西渠太子名叫拓跋岐,此次来访还进献了一种烟火,名叫“火树银花”,撤宴后会展示一下,据说动静会有些大。怕惊到小祸害了,琼华想了下还是让人先把他送去休息了,叮嘱明一寸步不离地守着。
今日宴饮,他们家就带了明一明二两个人,万一等下霍陵有事走开,还能有一个明二守着琼华。
酒过三巡,皇帝体力不支先离席了,一切交由给了太子叶承盛。皇帝这么多年来勤政为民,才得了天下太平、边境安稳,如今年纪越大身体也越差了,早就开始让太子代处理政事了。
接着开始有才女献艺,霓裳舞、惊风曲、诗词曲画一一展示,和乐融融。
只有西渠太子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地处偏僻,环境恶劣,族人善马背斗争,鲜少有能歌善舞者,更何况是诗词弦乐等文雅技巧,将就听了一会,出声道:“丝竹妙舞虽然赏心悦目,但配酒就有些无趣了,早闻大夏文臣武将各有千秋,恰好我这几个手下有点武艺,不若来切磋一下助兴?太子以为呢?”
叶承盛早知他此行不怀好意,听他说出这种话也不惊讶,笑道:“是本宫疏忽了,如此,那便依太子所言。”
下方明公侯道:“刀剑无眼,切磋时万一碰伤了……”
拓跋岐似乎早就等着有人这么说了,不屑道:“我们西渠武士向来是提了刀即是战场,生死自负,若是大夏有担忧,倒也不是不能手下留情。”
殿内气息有些紧张,琼华与霍陵坐在下面隐在群臣中,这时有些庆幸让人把小祸害抱走了,不然万一待会见了血就不好了。
叶承盛忽地笑了,道:“我大夏将士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来者是客,就按西渠习惯来吧。”
拓跋岐身子后仰,与叶承盛对视一眼,同样身份的两人,一个高傲自信,一个儒雅坚韧。
拓跋岐拍了拍手,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从他身后走了出来,这人穿的是简单侍卫衣着,但驼背弓腰,脸上带着斑驳的疤痕,一双小眼睛如黑暗中的老鼠一般闪烁着,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