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瑛本来还在懊恼自己刚才太冲动,怎么就这么冲了进来,如今听齐越胡乱解释了一通,虽然晕乎乎的但还是摸出来一点点头绪出来:“你跟刚才那个曲娘,你们……”一颗心忽然就凉了:“什么做戏?”
齐越又赶紧把自己刚才那一番说辞细化了一遍,讲了曲娘如何进城,如何引人怀疑,如何跟自己套近乎,如何如何之类的,他只是应付做戏,想从那曲娘身上得到更多的内幕消息,全都是逢场作戏当不得在真!
“你信我,瑛妹,我是有不得已苦衷的。”齐越抓着陈瑛的手一遍遍重复:“我对你的感情你还不知道吗?我是不得已的,真的!”
不得已?真的吗?有苦衷?那云染呢?她会不会也有苦衷?自己不知道的苦衷?顾尘拎着酒坛子又开始猛灌。她不相信自己会看错云染,明明她看自己的眼神那么的专注,她面对自己会害羞,会脸红,会偷偷摸摸的观察自己,甚至,顾尘切她脉的时候,她的心跳明明就是加速了。
可她就是……没感觉吗?会不会她也有苦衷?会不会她也是不得已?会不会她对自己也是喜欢的?
“啪”的一声,空酒坛子又扔在了桌子上,顾尘这会儿已经开始上脸了,脑子里全是云染看她的眼神,她会不会也是有苦衷的?会不会?顾尘晃了晃脑袋,根本就没办法理清思路,她希望云染也是有苦衷的,可又害怕连这最后一个渺小的希望都被打破,如果她不是呢?如果她就是真的不喜欢自己呢?顾尘没办法接受,酒喝得越多,她就越能清楚的感觉到,她接受不了这个答案!
“酒呢!”一声嘶哑的低吼声,顾尘摸出了云染给她的那枚金令摔在了桌子上:“说话不算话还是怎么着?怕我喝垮你们?我今儿还就非要喝垮你不可!”
边上的陈瑛本来还沉浸在未婚夫跟别的女人似乎有牵扯的情绪里,听着未婚夫的各种解释还都不满意的时候,见顾尘扔出的金令立刻就清醒了,摸着令牌半信半疑的问顾尘道:“这探月令是阁主亲自给你的?”
顾尘手里只有酒坛子并不理她,陈瑛急了,一把夺过她酒坛子:“少主你清醒点吧,探月阁商户遍布大江南北,单泰安城里的酒楼就有十三家,你一个人是喝不倒她的!”
可惜顾尘并不听她的,又要去夺陈瑛手上的酒坛子,陈瑛一着急,直接摔了酒坛子,酒溅了顾尘一身,没了争抢的目标,顾尘一下子就泄了气,神色麻木着就要起身离开。
“没出息!”陈瑛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她说不你就要放弃吗?万一她、万一她、”陈瑛觉得自己不应该随意揣测别人的感情问题,可阁主对顾少主分明就是有情的,陈瑛以一个外人的角度看得分明,可再分明她也不能乱说,感情的事儿只有当事人才有权利做决定!
拿着那枚金令,举到顾尘的面前:“少主你看清楚,你仔细看看,这是探月令,探月阁仅此一枚的探月令,这是阁主身份的象征,见此令如见阁主本尊,探月阁上下皆以阁主礼遇待之!”陈瑛见顾尘涣散的眼神终于开始聚焦,又赶紧说道:“这枚令牌的上一任主人你知道是谁吗?是阁主夫人!前任阁主亲自为阁主夫人特制的此枚令牌,是她们之间的定情信物,顾少主,你好好想想,想清楚再做决定好吗?”
定情信物?顾尘眯着眼,在想云染把这个给自己的时候,那时候她在皇宫里,身边只有自己,那时候她、看自己的眼神、顾尘喉咙滚动,伸手将金令拿了回来,然后抬步就走了,脚步十分匆忙,奔着城外的河流汇集处,她要看看云染在那盏许愿灯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看着顾尘眼里闪过的坚毅神色,陈瑛才松了一口气,看着那边的未婚夫,未婚夫的脸上还带着很多的紧张神色,尽管齐越解释了很多,但那是她的青梅竹马呀,他一个眼神陈瑛就能知道他心里所想,未婚夫眼里的愧色陈瑛看得分明,不管他跟他曲娘到底是怎么回事,齐越他、对自己有愧,那愧色太明显了,陈瑛心里一片苦涩,可看着面前的爱人,她到底还是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阿越,我们今晚就假装没有见过,好吗?”
齐越看着她的笑,心里忽然一阵紧张,他皱着眉头还想再说什么,可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的崩塌,再也回不了头,他想再解释解释,自己跟卿云真的没什么,他只是听她唱了几个曲子,仅此而已,可看着陈瑛转身而去的样子,齐越伸出手,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有些挽留,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
陈瑛心里带着无法排解的情绪,最后还是追着顾尘去了,顾尘找到了许愿灯汇集的地方,淌着水一盏一盏的翻着云染写的那盏灯,起先陈瑛还想劝她,这里的灯成千起,还有很多漂散的或者沉底的,想要找那一盏灯又谈何容易?可看着顾尘那股子倔劲儿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到最后就加入了顾尘,帮着她一盏又一盏的翻找,看到疑似的就拿给顾尘看。
月色散去又凝聚,日出东方又西落,顾尘不知道弯了多少次腰,好像不知疲倦一般,等陈瑛拿着一盏灯回身去看顾尘时,就见她手里拿着一盏许愿灯,花瓣已经残缺不再完整,可顾尘却又万分在珍惜,甚至捏着花瓣的手是轻颤的。
陈瑛低头看着河里汇聚在一处的许愿灯,忽然就笑了。
许愿灯许下的心愿不一定都会实现,可当日在一起许愿的心却总归是在一起的,缘来则聚缘尽则散,跟这灯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