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自发的从皇帝放奏折的架子上取了些没看的折子,坐到她原来做事的小案上批阅了起来。皇帝装作没看到,嘴角却是有一丝弧度。
没一会儿便到了午间,元宝问要不要传膳,皇帝和郡主同时抬头看着对方,对视了一阵,郡主先扛不住了,不太自在的问:“我也帮皇舅做了这么些活,可能留我顿饭?”
皇帝非常高冷的“嗯”了一声,便起身去了膳厅。郡主在后头如小媳妇般唯唯诺诺的跟着。
午膳时又是低压,以往郡主和皇帝用膳时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顿饭能用许久,今日却是一言不发,沉默着用完了午膳。
接过宫娥递过来的茶水漱了口,两人就这么呆坐着,按照以往的习惯,膳后该出去走走的,郡主又厚着脸皮道:“皇舅可要去御花园走走?”
皇帝又是高冷的一声“嗯”,也没说叫郡主跟着,郡主却还是亦步亦趋的跟上去了。
外头积雪挺厚,但早有小太监铲净了路上的积雪,皇帝大步流星的往前走,郡主穿的厚实,便走的有些吃力,见皇帝也没有等她的意思,便赌气停了下来。
皇帝已是和郡主拉开了些距离,察觉到郡主没跟上来,便回头看她。
两人就这么在雪地里远远望着,皇帝的意思是让郡主跟上来,再不过来他就要走了。
郡主明白皇帝的意思,却不打算再委屈自己了,这一上午她低了多少次头,比她这十几年低头的时候都多。郡主心里憋屈的不行,大不了以后就当个普通贵女呗,总好过这样处处捧着皇帝。
皇帝见郡主站在原地不动,知道她在赌气,也没打算哄她,径自转身走了,她总会跟上来的。
郡主见皇帝真的不理她,心中无限委屈上涌,以前外公在时,只要她瘪下嘴,就恨不得把星星摘下来哄她,皇帝当时在先帝跟前信誓旦旦的说把她当女儿疼,就是这样疼她的吗?
郡主想到先帝,眼眶一阵酸疼,怕被别人发觉,便蹲下身子把头埋到膝盖上。
皇帝走了几步,还是没见郡主追上来,回头看她却蹲在了地上,难道受伤了?
皇帝快步走过去,在郡主跟前站定,问她:“做什么蹲着?”
郡主听到皇帝的声音,更加不愿抬头,就怕他笑话。
皇帝问桂圆:“郡主怎么了?”
桂圆小心翼翼道:“奴婢也不知,可能走累了,蹲下来歇歇脚。”
皇帝佝下身子去拉郡主:“走累了便到前头亭子里去歇脚,地上寒气重,快起来。”
郡主死巴在地上不起身,皇帝一阵恼火,用力拉了一把郡主,郡主乍然起身一阵晕眩,脚下站不稳倒进了皇帝怀里。
皇帝想扶她站定,她却又搂着他不放。皇帝也知道她小脾气犯了,想到她一上午伏低做小的,心里肯定不舒服。罢了,他一国之君,难道还跟一个小姑娘为难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郡主这性子是十来年养成的,难道在庄子上几个月就能板正了?过犹不及,慢慢来吧,这次先让她缓缓。
皇帝任郡主抱着站在雪地里,感觉到郡主的身子在耸动,还有时不时压抑的抽噎声,想安慰两句,又不知道说什么,这段日子,也确实待她严苛了些。
两人在雪地里站了许久,这大冬天的,虽然有太阳,却还是寒气逼人,皇帝都觉得手脚冰凉,更别提郡主了,眼泪鼻涕直流,都糊到了皇帝大氅上。
元宝怕皇帝冻坏了身子,婉言劝慰道:“郡主快别哭了,这大冷天的,别冻坏了身子。”
这哭的人一般都不希望别人提她哭的事情,你一说她更想哭,这不,郡主本来都要止住了,元宝一说,她又眼泪决堤了。
开始只是无语凝噎,后来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皇帝剜了一眼元宝,本来这丫头都平息下来了,再过一会儿他就能回去了,这个多嘴的一说,她又来了,不知道还得冻多久呢。
皇帝拍了拍郡主的背,有些笨拙地轻声哄她道:“别哭了,等开春了,朕带你去跑马,好不好?”
郡主却不说话只是哭,皇帝着实没有说甜言蜜语的天赋,想想郡主最喜欢的,就是吃喝玩乐了,遂道:“从明年开始,朕每月给你放两天假好不好?”
郡主哽着嗓子道:“四天。”
“那就四天。你快别哭了,这雪地里站着,你就不觉得冷吗,朕都冷了,咱们快回去吧。”
郡主一噎,早知道这么好说话,她就多说几天了。不过也确实挺冷的,万一冻坏了皇帝她可担不起责任,擦了擦眼泪鼻涕,便从皇帝怀里出来了。
瞅着皇帝衣裳上大片浆糊,郡主挺不好意思,低着头拿帕子给他擦了擦,不敢正眼看皇帝。
皇帝知她要面子,也没敢取笑她,就怕她又来一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