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只觉得一股清流涌入心中,郁结不畅的呼吸,慢慢平稳。原本漂浮的心,仿佛找到了支撑。
“清羽~”柳竹眉头深锁,口中喃喃轻唤她的名字。
亦清羽掌心轻绕,将真气灌入肺俞穴,柳竹无力的双眸终于慢慢撑开,只是体虚加之刚刚急火攻心,还无法行走。亦清羽一把抱起她,往竹庐走去。
“清羽~”柳竹靠在亦清羽怀中,两只手本无力地耷在她的肩头,她想靠近清羽近一些,更近一些。
亦清羽身上总有淡淡的酒香,那是特制枇杷酒散发出的清幽之气,她知道清羽这些年恋上了喝酒。曾经行走江湖时,亦清羽就喜欢小酌,但柳竹不喜酒气,她便戒了。此后柳竹出事,亦清羽才再度饮酒,可从不酩酊大醉,而是于天地间风雅独酌。
“清羽...”柳竹原本沙哑的声音,气若游丝,只想一遍一遍地呼喊她的名字,她不知道这一刻是真是幻,她多怕近日来无言的相处,是一场梦境。她怕一闭眼醒来,她还在长宁府,未曾见过清羽。
“别说话...”亦清羽抱着她健步如飞,清冷的容颜没有一丝笑意,沉静的眼睑下布满忧愁。柳竹艰难地撑开双眼,身轻如燕,撇见清羽那忧伤的容颜,胸口疼痛难当。
为何清羽今日如此沉重?
她忘记了二十多年前,她坠崖落海,从此这一天便成了她的忌日,每个月的初八都是清羽最沉痛的日子。
柳竹挽住清羽肩膀,头微微靠在她的肩窝,好多年了,没有再感受过这个温度。二十多年了,她没有哪日不怀念这个怀抱,也没有哪天她不思念着清羽。如今与她咫尺只遥,却不能与她相认。
她怎么能为了自己的私欲让清羽得而复失呢?她做不到与清羽生离死别啊!也许哪天发病就如今天,就永远睡了过去,那清羽怎么办呢?当年清羽没有殉情是为了云瑾,她知道她都是为了那个孩子,如今若轻易让她与自己死别,清羽又会怎样,她不敢去想。
亦清羽抱着柳竹很快便回到了竹庐,她将她放于塌上,为她施针理疗身体。柳竹心跳渐渐平复,意识也慢慢清醒,能够清晰看到亦清羽那张盛世容颜。
“谁让你乱跑的,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吗?”亦清羽忍不住责备起来,她喜欢立于枝头,迎风飞扬,一手提壶饮酒,一手挥臂练武。
唯有半微醺的状态,她才能出现丝丝幻觉,看到柳竹的身影,偶尔柳竹也会入梦。能与她梦中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有时候清羽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觉得柳竹不曾走开,也从未觉得她真的离世。或许是她一直住在她心底深处,可那份空荡荡的孤寂与思念,又是那么的彻骨。
起初她听见林间传来一丝声响时,并未所动。反正这个人只是柳千寻娘亲而已,她犯不着对她有多余的情绪,可那声嘶力竭的呼唤却叫她难以无视。最终她还是心软的回头去寻她。
熟知她竟担惊受怕的发病,在林间晕倒。亦清羽心生担忧,又涌现一股不该有的心疼和怜惜。柳竹走后,从未有人掀起她内心的情绪,她是第一人。
“我...”柳竹支支吾吾,有些惶恐,“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你....”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这句话柳竹只敢在心底诉说。在羽国相遇后的那些年天,是柳竹最快乐也是最幸福的日子,可清羽来自江湖,也必将远走江湖,那天夜里,柳竹没有见到清羽,以为她离开了。慌乱中,在黑夜中寻找、呐喊,孰知清羽只是去了街角去买了她爱吃的东西。
如今这些回忆都成了利器,现实总残忍的将她拉回来。若不是她身体不争气,若不是她不懂武艺,当年任由杀手宰割,又何至于沦落这个下场。
柳竹的语气似曾相识,那无力又渴望的双眸,像极了当年的柳竹。她眉头紧蹙,望着柳竹有些出神,“你总让我想起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