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岚表情微变,这何尝不是她心中的悔憾和伤痛,屠城恐怕是她此生最大的“罪行”。
“屠城非陛下圣谕,而是白将军擅自做主,陛下密旨处死了相关将领,你们勿要诬蔑圣上。”杨将军见证过这场惨剧,实在见不得秦君岚被天下人这般误会,白翊飞的莽撞之行,败坏了秦君岚的仁德之名。
“屠城的悲剧已然发生,再多的忏悔和责骂也换不回百姓的性命,朕不会要你们现在就对朕臣服,有朝一日,朕若实现今日承诺,必让你们心甘情愿臣服冀国的统治,今日浏城已是我冀国领土,即日起,城中所有百姓将享受冀国百姓的待遇。若你们有意留在浏城,朕会善待,若有人想离去,去羽国其他城郡,朕也不阻拦。”
秦君岚重新上马,眉宇间英气逼人,那金甲映衬着她坚毅的眼神,王者气势尽显。她骑马而过,已有百姓俯身下跪。
夕阳照耀浏城之上,城楼处的羽字军旗被撤下,冀国的大旗飘扬在城墙之上,墙头的尸体被逐渐抬走,鲜血被慢慢清洗。整个城市恍若被血水洗劫了一般,死伤无数,战祸酿成的惨剧,未曾结束,而这一切又将何时结束呢?
秦君岚站立城墙,俯瞰浏城,眉目间布上一层阴霾,纵然心中多么想减少杀戮,可却难以避免一场又一场的流血之战。她捂着胸口,又重重咳起,天气渐寒,她的咳嗽也愈加严重,乃至肺部时常感到胀痛。
“皇上,城楼风大,您回府中歇息吧。”
“不碍事,让将士们休养生息几日,朕要等清国的消息,咳咳...”又一阵猛烈的咳嗽,喉咙间忽然涌起一股腥甜之气,瞬间喷出一口鲜血。
离月大惊,秦君岚却摆手,四周都有岗卫,她用衣袖淡定地擦去血渍,这种时候绝不能让人知道她身体虚弱至此。从征战开始,她的身体便每况愈下,咳疾越发严重,离月担忧不已,却又束手无策。
城下一角,一名穿着冀兵赤甲战服的人,正仰头望着秦君岚。一路走来,用尽了所有能够跟着她的方式,找所有能够站的角落遥望她,两人的距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柳千寻扶着砖瓦石墙,冰冷的墙面让她心生寒意。她甚至忘记了心痛是什么,只知道那种凌迟般的心情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长宁府,凌钰在昏沉中醒来,浏城一战恍若一场梦,当她再次醒来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安然无恙地在长宁府,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公主,你终于醒了。”蔺无命喜出望外,他们一路护送凌钰回到正邑,马不停蹄回到长宁府,不知是疲惫还是内伤未愈,她足足昏迷了一天才醒。
凌钰缓缓起身,眸间的冷意,像数九寒冬一般,她想起离开前,有人打晕了自己。她冷艳目光射向蔺无命,不怒而威的气场让蔺无命微微颔首,“叶冥一直跪在门外等待您的责罚。”
凌钰一言不发,忽然将挂在房内墙壁上的鞭子拿下,打开门冲向跪在院中的叶冥。
秋风卷起她空空如也的衣袖,她面无表情地跪着,等待责罚。凌钰想到浏城那场惨败,想到百姓还在城里,便怒气上涌,她挥鞭砸向叶冥,狠狠地抽了几下。
“你是觉得本宫大势已去,还是觉得自己英勇无畏,胆敢抗命!”凌钰下手毫不留情,叶冥的后背被抽出几道血痕,原本包裹好的肩伤,再次皮开肉绽。
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双齿紧扣,泪水浸透了衣服,“属下知罪,请公主责罚!”
“请公主开恩!”木槿忽然冲出,拦在叶冥身前,“请公主开恩,看在她忠心护主,不畏生死护住指挥旗的份上,莫要再责罚她了。”
“自作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