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泪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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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伯特在的时候,马修总觉得拘束而不在,赫伯特不在的时候,他竟也同样觉得拘束而不自在。虽然管家和仆人对他彬彬有礼,但马修没有错过那些疑虑疏远而闪躲的眼神。

这里还没有专为玩物设置的住所,所以他不得不与仆人们接触,但他总是自觉地在白天消失,只有吃饭时间才出现。

马修一个人待在後院的花园里。那个花园很大,仆人不常到那里去,只有园丁会出现。

因为爆发的流感并没有消停的趋势,所以庄园里除了厨娘不得不与外人接触之外,所有人都被禁止出入。本身就没有自由的马修当然也一样,更不要说他的身体还在恢复中。

然而同样是无聊的日子,这又和成为玩物之前的生活并不一样。要说哪里不一样的话,那应该是心里有了点期待。虽然只是小小的期待,却无比向往——至少稍微幻想一下与安妮重逢的情景,就觉得太阳也光明了许多。

今天下楼的时候,隐约听到几个女仆在偷偷讨论自己的事情。马修听得不清楚,却足以令他明白自己的存在使得他们感到不舒服。这完全可以理解,马修愿意为仆人辩解,但还是有些窘迫地走入後院,逃离了被这样讨论的中心。

没有多少人会对被人排斥无动於衷,马修本就不是不在意他人目光的人,这对他来说并太不好受。

只是,他也没有感到很受伤。当人对生活有了期待,这些小事也一并不在乎了。

他沿着石子小路一直走,走到双脚有些疲惫的时候,到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远的地方——後院的大铁门那里。

停驻在紧紧锁住的大门前,马修了望着延伸至外头的小路。石子小路似乎越来越宽,不知道尽头究竟通向哪里。

他久久的望着,执着的目光似乎想穿过消失在树丛转角处的小路追寻到底……

“若你想从我面前逃出去的话,我会很难做的。”

一个声音打断了马修的思考,他回过头,见是拿着工具的园丁,比自己年长了一些,高高瘦瘦,一条薄唇几乎小得看不见。

园丁微微抬高了自己的帽子,上前与马修打招呼,“如果你无聊的话,可以帮帮忙吗?很简单,不过是除草与修剪罢了。”

马修沉默着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工具,跟着往回走,算是听从地离开了後门。

“你叫马修,对吧……我是沃尔克。”园丁向马修搭话,“听说战争已经开始了。你又是曼拉城那边的人,应该很担心家人吧。”

马修缓缓点了头。

他完全得不到任何关於战场上的消息,也没有人向他透露过这样的消息。

他侧了头看着沃尔克,还想从对方口中知道更多。可是沃尔克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刚刚的问话显然只是寒暄罢了。

他向沃尔克学着照料花草,私下也帮他做些活。马修觉得沃尔克待他挺好,至少不会像屋子里的仆人那般对他心怀芥蒂。沃尔克也把马修当做了朋友,虽然对方似乎有些孤言寡语。

秋风刮来的时候,花园中好些花与叶都掉落了,但总还有一些植物四季常绿让人喜爱,比如庭院中最高大的迷宫花圃就是如此。

马修正跟着沃尔克一起修剪,看着越来越多的枝叶被剪落於地,就开始微微出神。

“你在想什麽?”沃尔克看出了马修的不专心。

“……为什麽要用剪刀去扼杀花草的自由?”人类总爱去干涉花草的生长,甚至去剥夺它们的生命,装饰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对在秋风里还努力生长的花草也不例外。

沃尔克挑眉笑了笑,“这样说未免有些愤世嫉俗了吧,你可不是这样的人……我倒是觉得,如果我们不修剪那它们和野花野草就没有区别了,还要来做什麽?”

马修沉默着颔首,明显不像是反对,却也不见得在赞成。

沃尔克耸肩说,“这样的问题就别在意了,先别说花草,我们也是如此啊。”

沃尔克指了指自己和马修,“看看我们自己,很多事情也并非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沃尔克看进了马修的双眼。

“马修,说实话……你想逃离这里吗?”沃尔克轻声问着,似是无意的一个问题。

“逃离这里?”马修紧张了起来。

“他们从来不缺……‘工具’”,沃尔克斟酌着用语,“……其实我弟弟和你是一样的。”

马修一阵沉默,沃尔克对他勉强地微笑,“他在所罗门准将那里,半年前被送过去了……我很担心他。”

沃尔克的双手轻轻地颤抖起来,“所以我很想知道,你们,究竟是怎麽想的……”

“什麽叫做……怎麽想?”

“就是你最真实的想法。”沃尔克的眼神变得迫切,“会觉得难受而龌龊吗?还是觉得其实有些享受而满足?……还是两者都有?”

沃尔克知道的,或出於自愿或强迫,有些玩物争抢着要赢得将官的宠爱,谄媚,取悦,甚至沉溺於此,而有些玩物却挣紮着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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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难堪,却又无可奈何。事到如今,心系着自己的弟弟便无法判断孰是孰非,甚至开始理解曾经最不屑的做法。

而这个问题让马修深深地低下了头。

“可能我……并不享受……”他轻声应着,选择了一个最轻巧的说法。

亲身的遭遇让他无法开口安慰沃尔克,无法开口说出“没关系”或者“他一定会过得很好”的这种话语。

沃尔克沉默许久,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上次站在大门边上望着外面,是很想出去吧……想来你也是很讨厌这样的生活了。”

“这样的事情……”

马修低着头却依旧局促地苦笑。

好像有许多话要说,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沃尔克几乎快挖出了他埋在心中最深处的令人不安的一点点企图,他一直拼命压抑着,压抑着,没有人倾诉,也不让任何人发现。

“你不用说出来,我能明白你的心情。”沃尔克轻拍马修的肩膀,轻声说着,“曾经我也不理解为何有些玩物要主动去取悦军官,争夺军官的宠爱,我从心底里瞧不起这种人,那让我觉得很恶心……可是,现在却也觉得,如果这样做能让自己有多一份的安心就好了……对吧?比起那些被性虐致死的玩物来说,如果我的弟弟能享受与男人的性爱,那实在是值得庆幸的事。我现在只能这样想。马修,你也是这样的吧,所以不管怎样,能安心就好了。”

“是……是吧……”

虽然这麽说着,细小的声音却开始颤抖。马修压抑着痛苦,却假装着淡然,因为他根本做不到,根本无法安心。

最初的消极也许是平静的,因为什麽都不懂,无所追求,才能够安然度日。可不经意长大後却愈渐觉得这份关系是如此羞耻、如此肮脏,自己竟然是一个男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性玩物。

不知不觉中,内心越来越厌恶自己的身份。

无法逃离,无法摆脱;却又无法安心,无法习惯。

无法前进,也无法後退,一直深陷这个泥潭。

恍然感觉到脸颊滑过湿润,马修惊慌地伸手抹了抹眼角,才发觉眼眶已经溢满泪水。

“抱歉。”他迅速转过身去擦干泪水,平复着有些失控情绪。

七年多了,也许压抑了太久,久到此刻情绪突然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就要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沃尔克走至马修身前,伸手轻轻抱住了他,“不必勉强自己,马修。想哭的话,还是哭出来吧。”

多麽温柔的一句话。

这让马修鼻子一酸,眼眶又湿润了起来,不消一刻,泪水便从眼角滑落。

他忧愁地笑了,靠在沃尔克的肩上压抑着声音默默流泪。

这麽多年一直都是一个人,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也没有,让他几乎连喜怒哀乐都忘了。

此刻心中并没有想着什麽难受的事,好像只是想把这些年的委屈尽数发泄出来,就够了。

马修擦了擦通红的双眼,确认自己莫名的眼泪没有为对方带来困扰後,才对沃尔克腼腆地笑,带着鼻音说了谢谢。

“享受现在的日子吧,战争还要许久呢。”沃尔克望着天空说。他心疼这样的马修,想到自己的弟弟也在遭受同样的痛苦便烦闷而疼惜。

马修点了点头,突然想起自己还是有期待的,生活并非那般无望。

“其实我也个妹妹,只是她很小就被救济院带走,一直无法联系上她。但是少将离开前说,如果他归来的话,就会帮我找回她,他答应了我——”

马修突然停下,因为他看到了沃尔克讶异不解的表情。

但沃尔克立刻敛了僵硬的表情,转而安慰他,“那真是太好了,马修。赫伯特少将一定能找回你的妹妹。”

马修拘束地抿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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