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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四章、擦乾
路德的居所位於城堡另一方,与奢华的长廊和会客厅相连。冯.鄂图家的家主承袭了爵位和难以估算的财富,也同样继承了这所历史悠久的城堡。多少分家成员因此羡慕不已,他们只是寄住在这里的『过客』,而唯有大公,是真正城堡的主人。
朱利安从军校毕业後却是走了外交一途,他长期驻於外国,几乎不曾回来城堡里,与那些野心勃勃的同辈亲族,渐渐有些疏远了。
「少爷。」
推开了两人高的客厅大门,路德的侍从已在此等候着,朱利安朝他微笑问好。过不一会,就被允准进入。路德并没有在会客厅接待他,而是让他直接进了起居室。
「大公阁下。」朱利安双手交叉在後背,看见已然坐在书桌,正架着银眼镜工作的堂兄,便悠然的笑了:「你还是一样忙啊﹗」
「坐下。」路德扬了扬下巴,让朱利安坐到他对坐上。
朱利安拢了拢前襟,便拉了椅背落坐,看路德案上堆积的信件,便笑道:「让我猜猜,这是芬妮阿姨来向你借贷的信?还是班杰尼舅舅让你再考虑他工厂的投资?」
看着堂弟脸上轻松的,不以为意的微笑,路德脸无表情的摺起了信,「你太久没回来,就不知道,他们已经不会再给我写这种信了。」
「为甚麽?」朱利安便惊讶的睁大眼:「他们经济好转了吗?」
「因为我一马克也不会给他们。」路德无情地道。
「你这样绝情不大好啊。」朱利安提起仆从奉上的热茶:「聚会的时候,他们又要集体批评你了。」
这事不关己的口吻,便让路德感到无名火起,这任性的家伙,非得三催四请才愿意收拾包袱回国。现在可算回来了,却又带着几个毫无关系的外人﹗母国的情况已是水深火热,他好像全然不放在心里﹗
「我接受任何具建设性的批评。」路德脸不改容的说,随即便把目光落到了朱利安脸上:「知道我让你回来,要干甚麽吗?」
「知道一点。」朱利安交叉着那双大长腿,双手交合着,平放在膝盖上,「但你得对我详细说明,我太久没在国内了,杜玛如今的状况如何,我并不太清楚。」
「这是当然。」路德听到这回答,才稍为气顺了一点:「下一次大选,是执政党更替的关键时机,一旦保守党失势,便要影响到我们家族在政府的权力。我的兄弟已经投到第二、第三大党去,假若胜出大选,便能借此取代我的位置。」
听着这老调重弹的故事,朱利安笑了笑:「真是毫无新意。本家真麻烦啊﹗还是我这旁系的好,可以落得清闲。」
「你不仅是旁系,还是出了名的叛逆分子。就是投到敌对党去,也不会受人诟病。」路德把银眼睛拉下,淡色的眼瞳便凝重的盯着朱利安:「我想你去接触社会主义劳工党。」
朱利安沉默了一阵,双眉便渐渐挤了起来:「那不是群无聊的激进分子吗?」
「这群人很危险,却也充满魅力,对於目前软弱的政府,他们的叫嚣吸引了许多极端的、志同道合的人。」路德说:「以你的身分潜伏进去,是最适合的。」
朱利安扬了扬眉,当即明白路德的意思,以冯.鄂图家族的地位,去接触这些於边缘游离的政客,未免太降低身分了,但他却是家族里的黑羊,走到与保守党相对立的阵营,却是能够被理解的。
路德碍於身分,只能暗地留意着,他却是能亲自出面,这大概就是他被召回来使唤的最大价值了。
「好,我明白了。」朱利安便站起身来,「还有别的事吗?」
「你带来的客人,要在这里住到甚麽时候?」
朱利安垂着眼,便说:「到武的弟弟治好为止。」
「他得的甚麽病?」
「不是病,是脑後受到重击,又延迟了救治,现在就变成了认不得人的傻子。」
路德一听,眉头便深皱起来:「这能治吗?」
「在华夏没办法,所以才带他来德国试试。」朱利安微妙地笑着,彷佛也是为此感到无奈:「我会联系大学的脑科专家,还有权威医生,看谁有意接收这位病患。」
路德微微颔首,对武子良的事实在毫不在意,倒是那位密斯特武,近些年却是不曾听见他的外交事迹了:「密斯特武现在在干甚麽?他来这里,外交官的工作不用做了?」
「他前些年已经辞职了。」朱利安垂下眼,「但他和三位白的关系还是十分密切,这次来,大的那位白就委托我照顾好他。」
路德对华夏状况并不太清楚,只听朱利安说,白家在华夏是十分显赫的军阀。武尽管身无要职,凭着三位白的关系,还算是挺贵重的客人。因为这身分,路德才愿意让这几人住进冯.鄂图家的城堡里。
要是一般的华夏人,是根本不配踏进这里的。
「看管好你的客人。」路德像警诫,也像嘱咐般道:「若他们四处乱跑,出了甚麽事我可不负责。」
「这个当然的。」
', ' ')('朱利安笑了笑,「没事的话,我便告辞了。」
朱利安回到别栋,只听见上层传来一阵喧闹叫喊声。他走上楼梯,便看见一个光身子的家伙水淋淋的跑出来,而在他的後头,武难得的气白了脸,一边喊着『子良﹗』,从後直追上来。
武子良赤裸的奔跑,水珠不住滴落在柔软的地毯上,他一心要逃离浴室,只把眼前高大的洋人看成障碍物,眼看就要绕过朱利安,逃离哥哥的追捕。
谁想到,对方突然就长臂一伸,把自己紧紧攥住了。武子良动弹不得,只能生气的挣扎。
「啊﹗啊呀呀呀﹗啊﹗」
「子良﹗」
子吟慌忙追上,看朱利安及时抓住了子良,连忙张开毛巾,要把弟弟好好的包裹住,然而武子良『啊﹗』的一声,就手脚并用的把子吟推开。
子吟蹙紧眉头,却是更俐落的拾起布巾,把弟弟再次紧抱住,不许他反抗。
「啊﹗啊呀﹗」
「子良,听话﹗抹乾了就回房去。」子吟在弟弟耳边说着,尽管他知道对方是不会明白的:「这样你要着凉的﹗」
发上滴着的水珠连绵不绝,武子良像狗儿般左右甩头,身体却是因为朱利安和哥哥的压制,一时动不了。这样的状况实在让他很不舒服,他就像小兽一样,示威的龇牙裂嘴,挤眉弄眼。
「呜………唔……啊﹗」
朱利安垂着透彻的蓝眸,耐心地箝着武子良的肩背,直至武给弟弟抹乾身体。
「谢谢你,朱利安。」子吟终於松一口气。
「不客气。」
同样的情景,在船上已是发生过许多次了。武子良对水彷佛有着特别的厌恶,一旦看见浴缸满满的水,转头便要逃跑,梨子是姑娘并不方便,子吟便总试着独自给武子良洗澡,只是更多时候,还是需要朱利安和科林的帮忙。
朱利安偕着武,把弟弟送回房里去了。进到暖烘烘的房间,武子良彷佛又安静了下来,他坐在床上,把玩着手里金色的领带夹子,让子吟给他梳头。
朱利安看着武用心的模样,心想这傻弟弟是多幸福,正因为是傻了,就能得到武全心的关爱。
三个白要是亲眼看着,只怕是要妒恨死了,朱利安自问心胸广阔,也瞧的有些不是味儿。怀着一点恶意,他突然就走到武的身後,当着傻子弟弟的面偷吻了武的脸。
「朱利安?」子吟吃了一惊,梳子往歪处一梳,本来完美的背头又乱了。
「你对你弟弟真好。」朱利安低声说:「真令人嫉妒啊……」
子吟怔了怔,便抿紧唇不作回应。朱利安总是不经意作出这样暧昧的举动,尽管他已三番四次的拒绝,对方却是不会罢休的。
而武子良直勾勾的看着两人,却是毫无反应,也不知道是看懂了,还是没看懂。
「你与大公见面,他有说甚麽吗?」子吟问道:「我和子良、梨子待在这,会否造成他的不便?」
「没有的事。」朱利安道:「你不需要担心。」
子吟知道朱利安总把实情轻描淡写的带过,然而从仆人的打量和神色,他却是感受到强烈的排挤。假若他是孤身一人,早已是不假思索的到城里觅住处去。可现在他带着子良,而子良还需要朱利安寻找好的医生呢。
既必须仰仗冯.鄂图家的力量,他就不得不缄默的留下。
「我明天会给几家大学、医院写信。」彷佛是看穿子吟的心声,朱利安环着他的肩,安慰说:「别担心,等有了消息,我们就马上带你弟弟去治疗。」
「嗯。」子吟只能由衷的说:「谢谢你,朱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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