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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一章、出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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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一章、出发

鸣笛呜呜的鸣叫,巨大的轮船平缓地在海上行驶,烟囱喷出一串扬长的白烟。随着航行,码头离他们渐远,大上海的屋子竟是小得像米粒一样了。

梨子伏在栏杆上,到了现在,还不太知道她和哥哥要被带到哪里去。

从邳县来到上海,金发蓝眸的洋先生来看过哥哥几次,就再没出现过了。梨子本以为他们要在这里待到哥哥治好的,没想到突然,老爷爷就带着衣服来给她换上,又用绳子綑着大闹大叫的哥哥离开。

哥哥个子高大,气力也大,这闹起来老爷爷自是制伏不住、医生也是束手无策。门外的洋先生看见,就马上进来了,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毫不含糊就把哥哥綑紧,綑得像肉稯子那样。

「呜……唔……啊呀﹗」

洋先生向医生示意,一管针就注射到哥哥的手臂上。梨子看着害怕,才想要上前,却又被老爷爷拦住,摇了摇头。

前一刻还在龇牙的哥哥,很快就睡着去了。他变成一颗安静的肉稯子,被洋先生杠着到汽车上。

「我们乘船去。」洋先生就用华语对梨子说:「别担心,待上了船,就把你哥哥放房里,他自然会醒来。」

「船?」小姑娘呆愣的念着,她长这麽大,既没看过海,更没看过船,对即将要作的远行,更是毫无概念。

「Stimmt.(对。)。」朱利安看着小姑娘,笑问道:「这阵子,你的德语学的怎麽样?」

「啊……」小姑娘怔了怔,不由偷瞄了一下正心无旁骛驾车的老师,便红着脸,怯生生的说:「GutenTag…HerrVonOtto.」(日安……冯.鄂图先生。)

「不错。」朱利安便笑眯了蓝瞳,「科林教的很好啊﹗」

「小姑娘还未学会下人的礼节。」科林适时说着:「到了主宅,我会再让女仆们教导。」

「差不多就可以了。」朱利安说:「她也不算是冯.鄂图家的下人。」

两大人用流利的洋语对话,梨子却已是听不懂了。她攥紧质感细滑的洋裙,只是惶然不安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汽车驶到码头,梨子才看清楚真正的『船』的模样,然她还来不及感到惊愣,就被洋先生带上船了。

肉稯子般的哥哥被放到船仓的房间里,老爷爷却是带着梨子来到甲板上,船上清一色的洋人,都穿着蓬松的大裙、洋西装,当船开动时,他们就对着岸上的人挥动手帕,以此作别。

梨子站在甲板上,看着海、看着码头,对陌生的一切,还是感到不知所措。她紧紧握着拦杆,眼泪就落了下来。

「小淑女,你怎麽了?」身旁的一位女仕便惊讶的蹲下身,从怀中掏出帕子。

「没事……」梨子擦着眼泪,通红的鼻头一抽,她的德语还是不好,就只能破碎的说:「谢谢您……太太……」

那女仕身边带着孩子,和梨子正是年纪相若。她看这华夏的小姑娘竟是如此成熟,像个小大人一般憋着眼泪,便怜爱的抱住她,说着许多的洋话。

梨子听不懂,却是感觉女仕正在用心的安慰着她。她揉了揉眼睛,就挣扎着离开了她的怀抱。

她并没有伤心,也没有不舍,只是突然的,毫无预兆就想起在邳县的日子。

不知不觉,竟已是这麽远了。

大上海变成了海面上的一点,倏忽便消失了。梨子一回头,就见洋先生和老爷爷悠然的走近。

「小姑娘,回船仓去吧。」洋先生便吩咐说:「你哥哥醒过来了。」

盛京——

提着沉甸甸的大皮箱,子吟回看着母亲的卧房,最後一次把一切收进眼底。

独个儿在四合院里渡过了一周,他终是把房子真正的清空了。卧房里还看到一点母亲的品味,只因为怒洋当时置办的家俱,都是按着她的喜好挑拣的。

随此以外,母亲曾留下的生活痕迹,已经都再没有了。

子吟合上木门,便走出宅院外。在正门前,一台汽车安静的停汨着,车里人看见子吟走出,就把车门打开来——露出一张俊美淡冷的脸容。

「东西都带了吗?」白怒洋问道。

「嗯。」子吟点头。

白怒洋走下车,把那大皮箱放到後车厢去,两人上了车子,汽车夫便徐徐的发动油门。

怒洋目视前方,手里却是突然被塞了几件硬物,垂头看去,只见子吟给了他几把钥匙。

「这是娘的、我的、还有总管的。」子吟说:「另外那把,是小家的。」

怒洋慢慢合紧了手,「为甚麽把小家的也还给我?」

「我不想在欧罗巴把它弄丢。」子吟握住怒洋的手,把它紧紧的覆上:「你保管着,回来的时候,我跟你要回来。」

怒洋目光动了动,随即便没有再说甚麽。两人静静的握紧着手,一路坐到了天津卫,彼此手里的温度,只有回来後才能再感受了。

天津卫的轮船码头,今儿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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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卫兵们严阵以待的封堵着,这一看就是有大人物在场。寻常老百姓好奇的探头,可瞧见那把把森冷的长枪,就谁也不敢靠近。

卫兵自然认得三少帅的车子,车刚到达,便齐刷刷的让开了道,这场面,正是和送别母亲时大同小异,子吟轻易看到了人群里两名熟悉的身影。

「大哥、二哥。」才下了车,子吟便喊道。

「来了?」白镇军颔首,看到从车里同样下来的三弟,两人仅是相互对视了一眼。

「时候尚早,轮船还未到呢。」白经国在来以前,已经找船公司查了时间。

「早点来比较好。」子吟便看着三人:「也能好好道别。」

白经国看着他的两位兄弟,这一周,他们彷佛已是折腾过了一年那样。明明是那般不情愿,可因着四姨太的事,却都是无条件的让子吟离开了。这其实也是最好的结果——为了让子吟日後回到这里。

「你们这是怎麽了?」看大哥和三弟只会瞪着子吟,白经国禁不住说:「过往子吟出差多少次,可没有这样道别的气氛。不过就去欧罗巴一两年,很快就过去了。子吟,到那边你可得去多些国家转悠,看看那些城堡、皇宫的,洋人的建筑是真的好看。」

「嗯,好的。」子吟便笑着颔首。

「我本想让沙赫也来,但想了想,还是没告诉他。」白经国说:「免得他伤心。」

「本说好要多陪他的,可这又得有一段时间见不上了。」子吟便也苦笑说:「代我向他说声抱歉。」

「不行。」白经国却是笑着说:「等你回来,再亲自的对他说。」

子吟微怔,随即便更苦涩的扬起唇。他知道这都是为了保证他回来的藉口,他们三兄弟,好像总疑着他要一去不回。

「行。」子吟便道:「届时,我亲自和他说。」

从渺远的海面上,就传来了响亮的『呜呜』声,轮船自远而至,逐渐的泊近。站在码头的人,除了白家,还有别的远行者、以及送别的亲属,知道离别的时刻即将到了,竟是传出了一点哭泣声,交相的拥抱、道别。

「怒洋。」子吟看着始终沉默的妻子,便道:「清明的时候,给我献一束花给震江,也送一束花到邳县给娘,可以吗?」

「嗯。」白怒洋沉声允诺,「一定。」

「大哥。」子吟便转头看着白镇军:「好好保重,不要太劳累。」

「嗯。」白镇军颔了颔首,在公开的场合,总是不能做太亲昵的举动,他就隐晦的拉起子吟的手,揉着那柔软的手心,还有无名指上的戒指。

子吟笑了笑,彷佛就再没有事情要牵挂了。他仰起头,看那宏伟的大船逐渐靠岸,甲板上站满了洋人,然而在洋人之中,唯有两头黑发,却是教他定住了目光。

朱利安和科林就站在船头处,在他们身边的有梨子,还有子良﹗

轮船停靠以後,士兵便让出了道,给乘客们从船腹登上,船首的通道却是被白家拦了下来,只供他们送行。

朱利安一行人站在船梯的一端,俯视着三个白。

「大白、二白、三白﹗」朱利安双手插兜,就像往昔一般,对老朋友耸肩微笑:「你们来送我了?真高兴离开前还能再见啊﹗」

三兄弟冷然的看着他,就只有白镇军毫不真诚的『嗯』了一声。他们却是把目光投在武子良身上,这家伙穿着一身毕挺的西装,正在左右的张望。从外表上,实在是看不出与往昔有任何的区别。

「我登船了。」子吟与他们说了一声,便把大皮箱提起,往船梯上走去。

「二哥送你。」白经国这麽说着,便代子吟拿过那皮箱,伴着他往梯子走上。子吟怔了怔,却是不好怫了二哥的好意,便和他并肩的走上。

两人到了甲板,白经国把皮箱放下,就说:「子吟,二哥就送到这里,你保重。」

「嗯,谢谢。」

白经国温文的笑了笑,正要转身下梯,突然却从怀中拔出手枪,瞄准了甲板上的武子良。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就是朱利安也神色大变,蓝瞳狠狠的缩紧。而子吟的呼吸更是凝住了,下一刻,他就出於本能的挡在子良身前,让枪洞抵着自己的胸膛。

「二哥﹗」子吟愤然道:「你这是做甚麽?」

未待白经国开口,却是武子良先发出不满的『啊』一声,原来是梨子那一刻紧张地揪着他,这让他不舒服了,抬手竟是把小姑娘甩到一边去。

船上发生的一切,白镇军、白怒洋都看的很清楚。在当下的一瞬,唯独武子良脸色不变,并非是有所防备,而是他根本不知道枪是甚麽,甚至对危机也没有察觉到。

「啊﹗」他就不喜欢别人的碰触,即使是经常侍候的梨子,也不能接受。

白经国也是看透彻了,就把那枪缓缓放下:「看来,脑子是真的坏了。」

子吟脸上一怔,才意识到二哥真正的意图。他深皱着眉,说:「是受伤了,但能治好的。」

「嗯,但愿如此。」白经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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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朱利安,却是投以心照不宣的微笑。他抬手把子吟抱住,就道:「对不住,二哥吓倒你了,就是怕你弟弟又使坏心,骗着你离开我们。」

「二哥……」子吟的眉头却没有因此舒解开来:「这实在太过份了。」

「原谅我。」白经国却在子吟耳边低语:「若你弟弟没疯成这样,大哥和三弟又怎舍得放你离去?」

子吟目光一定,便紧抿住唇,神色复杂地看着二哥。白经国挥了挥手,这回是真下去了。此时科林搀着小姑娘起来,而武子良也是冷静了下来。

子吟看着表面完好的子良,心便狠狠的一揪,他走到弟弟面前,轻声说:「子良,是我,大哥来了。」

武子良也看着武子吟,然而没一会儿,就把视线转开,也不知道是认得子吟,还是不认得,但眼前的大海,彷佛是更吸引着他。

本以为在上海能多少有点起色,看着如今的子良,子吟的一颗心就沉下去了。

「武。」朱利安却是绅士的给子吟提了皮箱,「我给你提到船仓去。」

「谢谢。」

随着登船的人龙渐没,水手便陆续收起船梯。子吟回头,看着码头上犹站着的三人,便沉重地把这最後一幕收在眼底。

「我会回来的。」子吟对他们说。

鸣笛再次响起,烟囱也冒出了大白烟,子吟便在栏杆上一直看着那三人,从犹可触及的距离,渐渐远离到再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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