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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六章、难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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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六章、难受

这些年,白家三兄弟除了军务,就不常往来,白经国在天津有家,而三弟也是长驻军营,唯有大哥如磐石一般紮根在白府里,就像往昔父亲一样。

然而各人心知肚明,凝聚这个家的,却不是作为主心骨的大哥,而是子吟。

子吟在的时候,白经国和白怒洋就愿意回这家里。尽管三兄弟并未言明,但各自都数算着子吟出狱的日子。白经国满怀期待而来,就想今夜也必是一个小团圆。

然而事实却是教他接连诧异——在子吟回家的第一夜,三弟竟是缺席不来;子吟与大哥之间,也彷佛怀着芥蒂,就显得落落寡欢、各有所思的吃饭。

整顿饭里,除了菜肴的丰盛,竟是没有一点庆祝的气氛。

子吟眼眶微红,显然回来的路上才哭过了,偏偏大哥没哄他,只是沉默的夹菜。待吃完一碗饭後,子吟就放下碗筷,低声道:「大哥、二哥,我先回院子了。」

白镇军看了他一眼,便是无话的颔首。白经国目送着子吟起身离席,那方向竟不是大哥的院落。

偏偏大哥眼观鼻鼻观心,就在席上沉默的喝酒。

「大哥。」白经国咳了一声,就道:「子吟住哪个院子?」

「四弟那里。」白镇军道。

「他不和你住,是因为武子良?还是顾忌三弟?」

这锐利的提问,便教白镇军抬头看了二弟一眼:「都有。」

白经国沉吟了一阵,却是小心翼翼的探问:「可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也并不是这样吧?」

「四姨太出事,他整个人都慌了,情况不一样。」白镇军蹙了蹙眉,就把杯子放下:「他无法原谅我,我可以理解。」

「原谅你甚麽?准许三弟带兵杀武子良吗?」白经国却是感到无稽,「子吟都和三弟合好了,那为甚麽就不能原谅你?」

白镇军眉头深蹙,就缓缓地道:「因为三弟情有可原。」

「你们这些月,都是这样相处吗?」

「他不想见我。」白镇军就提起酒瓶,把杯子倒满了,「我也没去看他。」

白经国瞧着大哥,却是从心底重重的一声叹息,他实在是有些诧异,毕竟大哥与子吟一直以来的感情都是很好的,他甚至以为子吟再生气,也绝不会气到大哥头上。

可结果却是相悖,子吟竟是与三弟和好,却又与大哥闹生分了……

白经国看着比往常还要更寡言的大哥,便道:「大哥,你从前可不是这样被动的。」

白镇军瞄了弟弟一眼,就说:「我送了他……一双对戒,结果他哭了。」

「唉………」

白经国知道大哥总是口拙,遇着龃龉的时候,却是更不擅於表达自己的。但是这送对戒的时机也实在是太错了吧?特别是子吟也正为武子良的死耿耿於怀……

「人家死了弟弟,你送一双戒指……这是啥意思啊?换着我也要哭啊。」

白镇军听了,就闷哼了一声,从当时子吟的反应,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不需要二弟再来提醒。

可回到府里,子吟就那麽直接去了四弟那处,也不愿住到他院儿来。白镇军犹豫着是否该强行为之,偏又不擅长油嘴滑舌的哄人。於是那懊恼就化为酒量,一杯一杯黄汤下肚。

可这对化解问题,却是无补於事的。

「大哥。」白经国知道大哥是真的无计可施了,就站起身来,道:「我能去看看子吟吗?」

白镇军凝重的看着弟弟一阵,就道:「别睡他。」

「我是为你当说客去。」白经国佯怒的拢了拢西装长襟:「愚弟用心至此,大哥该感激涕零才是﹗」

子吟回到房里,心底的窒闷却是有增无减,因为这院落是震江的,房里许多物事,都属於他从前的爱好。

他曾经想把震江带回京里,好好的戒毒,重新做人,然而最後却是亲手杀了对方,回想那一刻,震江恨不得把子良置之死地的神态,显然是被对方所激怒的。

子吟自问是对不住白家,然而因为这样而使子良丢了命,却又令他剜肉般的痛。

子吟抿了抿唇,就从行囊里翻出佛珠,每夜固定的为子良颂经。然而他还没开始,门外却是响起了叩门声,竟是二哥来看他。

「二哥?」子吟站在门前,神色怔忡。

「子吟,在干甚麽?」白经国风度翩翩的微笑着,问道。

「没甚麽。」子吟便把佛珠放下:「二哥,有甚麽事?」

「刚才吃饭的时候,还没有与你多谈话。」白经国就走进房里,温柔地端详着他,「恭喜你刑满获释了。」

子吟微笑着说了声『谢谢』,然而那笑意却是达不到眼底。这又如何能是一个恭喜,何况二哥也十分清楚,他是为何而减刑的。

「我也隐约听说,你与三弟合好了。」白经国却假装读不懂子吟的神情,「你们可要再办个婚礼?」

「怎麽可能……」子吟就苦笑着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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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怒洋也并没有真的与我合好。」

「你们之间还有甚麽芥蒂?」白经国就注视着子吟的神情,说:「最大的障碍,都被他铲除了。」

子吟听着这话,笑容却是挂不下去,甚至有些压抑的愠怒:「二哥,你不要这样说话……」

「是我失言了。」白经国缓缓道:「我是真的羡慕三弟,我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你与他还能再做夫妻。」

子吟黯淡的垂下眼去,道:「十年修得同船渡,我只是不想再与他错过了。」

「这就代表你对三弟的情意,更胜於武子良,可不是吗?」

子吟微微一定,脸上却是露出空茫的神情:「我不知道。」他从没有要把妻子和弟弟放在同一个天秤上,怒洋是怒洋,子良就是子良,且到了现在,这样的比较也不再具意义了。

「那你和大哥又是怎麽了?」白经国就问:「刚才看你们吃饭,竟是一句话也不说。」

子吟抿了抿唇,也许是二哥柔声探问的态度,就令他不知不觉敞开了心扉,「在子良……以後,我怎麽能像从前一样亲近大哥?」

「你怪大哥?」

「我不怪任何人。」子吟闭了闭眼:「只是心里难受。」想到娘儿第一次的死,震江中枪的错愕,以及後来……怒洋放弃似的,祝自己与大哥幸福的话,一切一切,都令子吟痛。

白经国就抬起手来,轻轻碰着子吟的脸颊,「我当时也是如此,但我选择了恨你,恨你的话,我就比较好过。」

子吟直直的凝视着二哥,说:「我知道。」

白经国怔忡了一下,目光随之深邃起来,「你知道?」

「二哥是靠着仇恨活下去的。」子吟就握着白经国的手,低声说:「我就情愿二哥恨我。」

事过境迁,回首过去在伊尔库斯克的事,就犹如一个冗长的恶梦。可梦醒来的感觉却是甜的,纵然结果不美满,但白经国庆幸有子吟在身边。

「你也可以恨我和大哥。」白经国说,「杀武子良,是我们三兄弟的决定。」

子吟抬头看着认真的二哥,只感到如鲠在喉的难受。

「我不恨你们。」子吟哑声说:「从我进白家,你们便用心裁培、教导我﹐让我实现从不曾想过的理想……我若恨你们,就是恩将仇报了。」

「但是你没法怪三弟。」白经国说,「痛失所爱的苦闷,我是最清楚的。」

子吟抿了抿唇,就沉默下去。

「恨也是一种强烈的感情。」白经国就抚着子吟的脸颊,温声道,「能教人记一辈子。」

这一瞬间,子吟却是感到莫名的心慌,明明他们谈论的是恨,他却感觉二哥彷佛在说『爱』。

「我不恨二哥。」子吟便移开了视线,「二哥对兄弟感情本就薄弱,震江的事……二哥是最不在乎的。」

白经国听着,就苦涩的放下手来,「你还真的看透我了。」

「我也不恨大哥。」子吟低声道,「大哥只是做他应做之事。」

只是这事,却是要教子吟心碎的。

白经国看着子吟,心底有着微妙的诧异。他知道子吟从来就不软弱,然而每次剖开他的心,还是要为其中的坚韧感到惊艳。

人都有难以承受的痛,面对着同样的境遇,他就故意放任自己糊涂去了。

然子吟却说,他是『知道』的。

「你从前总说,你对大哥和三弟的情意是一般无二。」白经国看着子吟,「可现在,你的心严重的偏了,都全偏到三弟那里去。」他看着子吟动摇的神情,就故意加油添醋:「你看不到刚才那顿饭,大哥多少次欲言又止,一双眼睛都在你身上。」

「我并没有……」子吟怔了怔,既想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从回到府里後,他确实就一直避着大哥,纵然他知道大哥的戒指是带着讨好的意思,「我只是无法装作无事地面对大哥……」

「大哥,你都听到了吧?子吟没生你的气呢﹗」白经国突然就朗声道:「进来吧,你要在门外站到甚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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