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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八章、意外
京郊,潭柘寺——
庙堂各处香火鼎盛,求佛的信众熙来攘往,一名丫环小心搀着夫人,从大庙堂走出。
「四夫人,谢谢你的布施,请慢走。」住持把四姨太恭送到此,就举手做了个佛号,慈笑着告告别。
「大师,谢谢你。」四姨太温然的说,就让嫣儿搀着自己,慢慢的往石阶走下,路过处尽是梵音,还在庙堂里诵经念佛的话音。
「夫人,小心。」四姨太腿脚不便,除了礼佛,一般是都不走动了。嫣儿托扶着夫人的手肘,路上便格外小心。只是香火太盛,不免薰得四姨太红了眼睛,她拿绣帕盖住自己的口鼻,还是不小心呛咳了起来。
「潭柘寺总是香火不绝……」
「因为灵验呢。」嫣儿应道:「夫人也是因为这样,才特意过来啊。」
「嗯……」四姨太便婉然的笑,低声道:「子吟每次出门在外……我都为他担心啊。」
两人相互搀扶着,穿过重重的庙门,下过一段石梯就是车路,遥遥看去就能见着不少汽车停在门前,善信络绎不绝的走进来。
待两人都走下来了,嫣儿左右看去,找着了她们的汽车:「夫人,咱们车子就在那边。」
「嗯,好的。」四姨太便拉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泊在附近的汽车有好几台,四姨太与嫣儿并未在意,谁想到走了半段路时,旁边停着的汽车却是突然发动,竟就毫无预兆的朝她们驶来。
「夫人﹗小心﹗」嫣儿看到迎面而至的车子,脸色都变了,她拉住四姨太想要躲避,可夫人那双三寸金莲又如何能走得快呢?只那麽一眨眼,汽车已经来到了面前。
「啊﹗」
「啊呀呀呀﹗」
『碰』的一声巨响,两名女眷双双被撞飞到了地上,连带的滚了两滚,就再没有反应了。汽车却没有慌惶停下来,反是飞快的扬长而去。
「撞到人了﹗来人啊﹗车子撞到人了﹗」
「夫人﹗夫人﹗」
车道上渐渐渗出了一道血泊,染得路上的石子都呈了血红,武府的汽车夫目击着整个过程发生,神色慌惶的急步上前,已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夫人﹗嫣儿﹗」
一时间,寺庙大门前就引起了莫大的骚动,甚至惊动得住持和僧人们都走出来了,在认清倒地的女眷身份後,他们就是个大惊失色的模样,一时间竟也是慌惶失措。
在这混乱之际,就不知道谁突然有了主意,才大嚷道:「送医院去﹗给两位赶紧送医院去﹗」
「武子吟!」
狱卒站在作坊门前大喊,子吟闻声抬头,就见狱卒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走出来。
子吟怔了怔神,便放下织布机的手,上前问道:「大人,有甚麽事?」
「出来。」狱卒瞪着作坊里的犯人,确定没有一人好事的抬头,才把子吟领着走,「有人找你。」
同样的情景,子吟之前就经历过好几次了,以为又有客人前来探视,他也未有疑问,只是一路跟着狱卒走。
然而这回前往的方向,却是教子吟渐渐感到了不妥,狱卒并没有把他带到探视房、或是刑讯楼,反是越走越远,直到了通往监狱的一个侧门处。子吟睁大了眼,远远就看到一台黑色的汽车,吕止戈正在与门卫说话,手里拿着一份批文。
「止戈?」子吟诧异地道。
「子吟。」吕止戈也看到子吟了,只是如往常不一般,他的神色凝重,彷佛是背负着甚麽而至:「镇帅让我来接你。」
子吟愣愣的看着止戈,这一门之隔,就是外头自由的天地,然而子吟双脚还缠着脚镣呢,不管如何,也是不该踏出这所监狱。
「怎麽了?」子吟就道:「我的刑期还有半年……」
然而吕止戈已经请狱卒把脚镣解下,环着子吟的肩,就要把他带进汽车,「我们现在马上前去医院。」
「去医院?」
「嗯。」吕止戈就压下声音,在子吟耳边道:「事态紧急,我在路上再与你解释。」
子吟脸色一白,就看着止戈向狱卒们打点,交代甚麽时候会把自己交还回去,他被囫囵的推上了车,坐在柔软的皮椅上,却是感觉从脚下窜起了寒意,心也慌乱的跳动起来。
「来,把这穿上。」汽车发动後,吕止戈却是为子吟递来一套簇新的长褂,「医院里人多,囚服太打眼了。」
子吟依言的把衣服穿上,沉默半晌,就颤声问:「是谁受伤了?出了甚麽事?」
吕止戈定定的看着子吟,心里却是感到十分艰难,然而在道上交代一切,却也是镇帅之前所吩咐的。他掐紧膝盖上的拳头,就沉重地道:「令堂今天前往潭柘寺礼佛,被一台汽车撞倒,现在在洋医院做手术。」
子吟别着领扣的手就定在了半空,「母…亲?」
「嗯。」吕止戈看到子吟空落的神色,连忙出言安抚:「因为怕来不及,所以镇师就发了特
', ' ')('别批文,让你到医院去。」
子吟却只是愣愣的重覆:「母亲…被车子撞倒了?」
一时间,脑袋里嗡嗡作响,止戈的声音就像隔了一重潭水,变得朦胧而渺远。子吟一双眼睛犹看着他,却早已经失了神。一切安慰的话语,便都成了模糊的杂音,他已经都听不进去了。
汽车抵达医院,子吟便推开车门,慌张的跑了进去。吕止戈在後头追着,怎麽喊也喊不住他。子吟并不知道哪个楼层、房间,只是恐慌苍惶的乱窜,甚至还撞到了护士、病人。就在他慌不择路的时候,突然有人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一张俊美而熟悉的脸容就在眼前。
子吟便愣住了。
「手术房在二楼。」白怒洋的声音很平静,却在这时候为子吟带来了定神的作用:「我带你走。」
吕止戈从後赶至,就见白三少帅已经拉住了子吟,不由松一口气。子吟则像被三少帅牵住了魂似的,一路随之前去,两人并没有说话,可三少帅在前头走,子吟就目不转睛的看着三少帅。
手术房的双门正紧闭着,子吟走到廊端,就见一道高大毕挺的身影,早已侍立在这里不知多久,正是白镇军。
「子吟。」白镇军交叉胸前的手便放下,眉头紧蹙:「你到了。」
子吟定定的看着那手术室,就乾涩的『嗯』了一声。
「医生在抢救。」白镇军沉声道:「但是,也让我们做心理准备。」
子吟听到这话,声音就哑了,「怎麽……会……」他轻轻的一眨眼,泪水已是从眼眶无声的滑下,从知道子良的死讯後,他已经流过太多的泪了,以致现在,眼眶竟是微微的感到刺痛。
他对子良的死犹未感到真实,却是突然就接到了第二个噩耗,竟是亲生母亲——
子吟闭上眼,眼泪止不住的流落下去,却是悲痛的哽咽:「不要……连娘也……」
怒洋听着这一句,密长的眼睫便低低垂下,敛去一切冒起的情绪。随着大哥一步步走近,他却是默默的放开子吟的手,退後了一大步。
「嘘,悠予……」白镇军就把子吟拥进怀里,抚着他的後脑勺:「别哭。」
「大哥……我、唔呜……」子吟感觉到大哥的热度和力度,竟是揪紧着他的衣服,泄出了悲恸的哭声:「呜……啊呀呀呀……」
白镇军抱住痛哭的子吟,就不住吻着他的发旋儿,沉声安慰。他不擅长巧言安慰,便只是一再让子吟『别哭』,又像要把他揉进怀里般,紧紧的抱住。
子吟却是把他攥的很紧很紧,甚至让白镇军感到了一点『痛』。他知道,子吟心底的悲痛不单是为四姨太的,而是真正家破人亡,至亲之人尽皆离逝的恐惧。
而让子吟落至如此局面的,却正是他,和三弟。
白镇军安抚子吟好一阵,才缓缓抬头,要与三弟对视。可这一看去,才发现长廊里只剩下他和子吟二人,三弟早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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