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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仕盯着沈玉,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道,“不是让你好好待在藏云殿吗?乖,到我这来,我带你回去。”
天子连“朕”字也不说了,着实有些低声下气的意思。沈玉神色复杂地回看过去,斟酌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隐竹,放过他好不好?我求你。”
“朕让你过来!”
求情的话无疑激怒了天子,沈玉已经料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叹了口气,“陛下,恕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不要让朕说第,四,遍!过,来!”
冷汗细密地往外窜,沈玉不是不怕。
这儿是皇城司,如果梁仕不惜代价地要留下赵学文,就算他身手卓绝,对上护卫天子的上万禁军,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他刚想通一些事情,做好了一些决定,现实就跟他开了这么大的玩笑。他该怎么把隐竹哄好呢?他很烦,却没有烦的时间,形势紧急,而他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
爽朗的笑声打断了沈玉的思绪,他听见赵学文在耳边说,“留得青山在……”
然后他肩头一松,赵学文撤回了手臂,扶着大牢的铁栅栏站稳了,朝梁仕投降,“这又是何必呢?为了我这么个废人。陛下好好把沈大人带回去,我不逃就是了。”
说完,赵学文又一点点挪进牢房,从里头把牢门带上,然后将镣铐捡起来,一个一个扣上自己的手腕,脚腕,脖子,最后是那俩钩子……
“别!”沈玉阻止赵学文自残一般的行为,换上讨好的目光,远远朝梁仕跪下了,“陛下,求您,他功夫已经废了,琵琶骨就算了吧?”
梁仕亲眼瞧着赵学文在沈玉耳边呢喃,又见着沈玉为赵学文下跪求情,他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明明早将那些心事告知过沈玉,这人却依然违逆自己的意思,连性命和尊严都不要了……他将手指捏得咔咔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却在看到沈玉微皱的眉头时,强行把怒气压了下去。
不能,不能在这里处置沈玉,会再次伤了他。
他还打算给沈玉更好的,不能功亏一篑……
“琵琶骨就不穿了,青无,把牢门锁好,派重兵看守,然后将沈大人带回藏云殿禁足。”
梁仕冷声下了令,又补充了几句,“今晚的事,一个字儿都不准传出去,倘若朕听到半点闲言碎语,今日在场的所有人,杀无赦!”
明语和青无及其他几个禁卫一同称了声“是”,又勾了勾嘴角。
这话,好像是特地说给他听的呢。
沈玉被押回藏云殿后,先前用过的重镣就被送了来。他自知理亏,也不磨蹭了,学着赵学文几下就给自己戴上了。
青大人嗤了一声,“现在这么乖,早干嘛去了。”
沈玉躺在贵妃榻上睨着青大人,“听说某人在一线天呆愣了一刻钟……”
“你安分一点,我还有事。”青大人止住话头,飞一般地逃了。
沈玉得意地朝青大人的背影笑着喊道,“有空常来玩儿啊……”
殿门被锁上了,门外守着重重禁军。
殿内安静下来的时候,沈玉恢复了淡然的神色,心中却纷乱无比。
皇城司刑狱里,梁仕下完令后,沈玉便知晓了天子的打算。
他的隐竹啊,又一次放过了他。这更加让他确信,不能再跟隐竹赌气了。
可他不能放任赵学文不管。
等过几天隐竹气消了,来见他了,他便向那幼稚鬼坦诚一切。沈玉这般打算着。到时候不管隐竹作何选择,他都愿意承担后果。
但隐竹一直没来见他。
一天,两天……七天……半个月……隐竹都没再踏足藏云殿。
沈玉慌了。
他被关着,消息不通。再这么拖下去,赵学文就没命了。
夜里,沈玉再次撬了镣铐,一路把禁军打趴下了,终于在御书房找到梁仕。
看到沈玉面色青肿、衣衫不整地冲进来,梁仕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半个月的反省没让沈玉安分,反让他胆大包天地强闯宫禁。
“沈玉,你真以为朕不会杀你?!”盛怒之下,话无好话。
沈玉知道天子在气头上,不欲逞口舌之快,忙端端正正地跪下了,还清脆地磕了几个响头,“陛下,我们好好谈一谈,行吗……”
梁仕头疼症越来越厉害了,他不想伤了沈玉,只吼了句“滚!”
沈玉哪里肯听,只想着快点让对方消气,便伸手“啪啪”给自己两巴掌,“是我不好,明知道你非杀赵学文不可,还偷偷去救他……”
“住嘴!”
“可我是有苦衷的,你听我说……”
“朕让你滚!”梁仕头疼欲裂,烦躁无比,三两下奔到沈玉跟前就踹过去,“朕不想见你!滚出去!”
梁仕这一下,刚好踹到了沈玉和禁卫对打时留的伤,沈玉疼得闷哼一声。但他感觉隐竹状态不对,也没敢继续逗留,只说了句“我等你”,就一
', ' ')('瘸一拐地挪到了御书房外头十几步的地方,又转身朝门口跪了下来。
梁仕“砰”一下关了门,揉着太阳穴回到案前靠着,闭起眼睛梳理思绪。
偏头痛搅得人心繁杂,越理越乱。
想逃走拴起来就好了。
不听话操一顿就好了。
他忽的生出这么一个想法来,头疼也奇迹般地减弱了些许。
屋内的人枯坐到天亮,屋外的人跪直到天亮。
御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梁仕看也不看沈玉,唤了内侍就去上朝,待回来时,那人居然还笔直跪着。
他冷笑两声,踱到沈玉面前,弯着腰用手挑起沈玉的下巴,“想要赵学文活命?”
“嗯……”仰着头的姿势不太好说话,沈玉只从喉咙里发出简单的回应。
“好。那他的罪,你替他受着?”
沈玉不知道天子口中的“受着”是以什么方式,但他直觉不怎么容易,也许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
即便如此,他也只能答应,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只要陛下放了赵学文,不论对我做什么,我都接受。”
梁仕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眸子里隐隐散发着戾气。
他抽回手,俯视着眼前自讨苦吃的人,“这可是你自找的。”
沈玉被带回了藏云殿,跪在檐下候着。
紧接着,一个半人高的金笼和一个“X”形木制刑架被抬了进来,沈玉好像明白了“受着”的意思,头皮麻了麻。
内侍们又送来一个大箱子,梁仕跟着进了殿,当着沈玉的面打开了。里面除了之前见过的缅铃、玉势、贞操锁、软膏、小绿瓶之外,还多了铁链、镣铐、铁棍、藤鞭、戒尺、项圈、口枷、指枷以及,烙铁。
这不是情趣了,这是要动大刑。
梁仕一个吩咐,内侍们便拖了沈玉到刑架旁,用粗糙绳子把他牢牢绑成了“大”字,又拿大号口枷给他戴上,随后搬来一个炭盆,布置好一切就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手臂朝上被绑着,宽大袖子滑下来,露出被磨得红了一片的关节肌肤。这点小伤对沈玉来说不算什么,可看着梁仕通红的眼眶,沈玉有点不知所措地抖了抖。
梁仕从箱子里拿出三角烙铁,放在炭盆上缓缓转动,使之均匀受热。
“子珏,朕想给你好的,你偏不要。”
加热完,梁仕右手提着铁柄,左手撕了沈玉全身的衣服。
“既然如此,朕就把你驯成狗奴,这样,你就不会再自作主张地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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