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仅有的两个上的台面的儿子的传言满棠京飞,太子半点没有损伤,他却被两道旨意砸了个昏头转向。
谢恪赤着脚在屋内走了几圈,眼中戾气渐淡,竟然有些清明起来,问道:“太子这几日称病,在做些什么?”
许文由却越发怕起来。
他了解自己的主子,谢恪发疯恼怒时并不可怕,左右不过砸几个杯盏杖毙几个不相干的下人,却偏偏发作之后的‘清醒’最为可怕。
这个时候的晋王,会用最有效的手段,做一些他想做的事情。
哪怕这事荒唐至极。
怕归怕,许文由却不能不答话,只能越发小心的措辞:“太子殿下风寒未愈,这几日每日都和定国公在营帐中下棋聊天,这偶尔出来在猎场随意走走,并不参与骑射之事。”
谢恪听了越发平静起来,笑道:“每日下棋聊天?本王和宁寻恨不得天天吵架,他倒是跟秦烨每日下棋聊天,倒真是如传言一般,情意深重。”
许文由:……
旁人不知道这二位之间有事没有,是什么事,您还不清楚不成?
太子和定国公的每一则传言都是您亲手编出来的,那六册话本是您挑灯夜战连写三天写出来的,连话本印刷都不忘亲自去盯上两眼。
谢恪却不管他怎么想,望着帐外不远处的寥寥灯火道:“本王听说,明宣郡主有意往太子房中塞几个人?”
“也是,自己位高权重的亲子跟个男人搅和上了,偏偏搅和上的这个人身份贵重,淮王府和武宁侯府都奈何不得,她怎么可能不着急?”
“东宫的事淮王府插不上手,明宣郡主再如何使劲,没有太子点头,她怎么送的进去?”
谢恪自言自语了几句,突然展眉笑道:“在猎场就不一样了,防卫不如宫中森严,规矩也压得不怎么严实,且过几日父皇设宴群臣,太子必然是要饮酒的。”
他看向许文由,笑容越发畅快:“你说,到时候本王帮明宣郡主一把,如何?”
第22章盼着谢恒开口留住他。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
太子所居的任明殿早早燃了烛火,被映照的如同白昼,殿中除了比明德殿略小些,其陈设仪制一如东宫,足见用心。
谢恒斜斜靠在引枕上,手里捻着一枚白子,信手落在棋盘上。
而他对面的坐塌之上,秦烨正襟危坐,薄唇紧抿,神情显得有些凝重。
失策了。
他今日是特意过来陪太子解闷的。
今岁的秋日格外的凉,太子又风寒未愈,宫中太医三令五申不能进山打猎,谢恒是个很听医嘱的人,即便早前练了好些时日的箭术,也歇下了参与秋狝的心思,安安稳稳的呆在殿内。
谢恒自己倒挺沉得住气,平日里在宫中闷得久了,能出来一趟见见路途风光便觉得足够,对下场争胜并没什么执念。
看过谢恒练箭的秦烨却觉得太子快委屈死了。
明明箭术卓绝却被身体所累,明明心头渴盼却不得不呆在宫殿之中,只能在午间出门走走,过着与宫中一样的生活。
于是他也不怎么去参与秋狝了,抛下旧部亲眷,继续‘旧伤未愈’的来任明殿陪太子解闷。
他来时,谢恒正在窗边的坐塌上坐着翻书,修长玉白的手指捏着薄薄的一卷书册,窗外煦煦阳光照入,那张俊逸出尘的脸简直像在发光。
听到秦烨的来意,谢恒笑着放了书,目光在殿中扫了一圈,落在八宝架旁的棋盘上,漫不经心的道:“那下棋?”
秦烨无可不可的点头应下,自有伶俐的宫人摆好棋盘棋盒,秦烨在谢恒对面坐下,还没猜先就在思忖着要不要相让。
无他,坊间传闻,太子少年进学时教授围棋的师傅是晋王母家的旁系亲戚,太子与晋王自幼不对盘,上课时几多波折,又被人拱过几次火,遂当面掀了棋盘打了师傅,自此再不提学棋二字。
秦烨自己也算不上国手,然而,他是世家公子里因为天资敏慧被夸到大的,自诩棋艺也还属于‘不错’的范畴。
那要是把太子杀得太狠……可怎么办?
怀着这样莫名的心思……秦烨连输了三局。
准确的说,这是第四局了。
棋盘上黑白相间缠得甚紧,却隐隐能看出白子更占上风,且随着最新一子的落下情势越发分明,秦烨用看山川布防图的目光仔仔细细看了许久,也没寻到半点破局之机。
秦烨慢条斯理的捻着手中棋子,面上一派沉稳淡定,实际心里发慌。
起初的三局他是存着相让的心思,不免有些束手束脚,后来输了几局,又被太子满脸温和笑脸吟吟的看着,情不自禁的就有些上头。
上一局投子认输时他放了话说‘事不过三’,要抖擞精神与太子大战三百回合,若再输一局,就任由太子处置。
于是这一局,秦烨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的落子,却还是落到了和前三次一样的局面。
秦烨端端正正的坐着,心下觉得自己草率了。
任由太子处置这种话,怎么能随便出口?
若是寻常彩头,再贵重他也拿的出来,可太子一直对他意图不轨,万一开口要些有的没的,他给还是不给啊?
秦烨抬头看了一眼太子殿下几可入画的眉眼,喉头几不可见的滚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