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躲在帐篷,每天除了能和阿迪娜说说话,就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幸亏阿迪娜的帐蓬并没什么人来光临,日子过得倒也闲睱。住了这么久,他也发现,这个部落的人对阿迪娜的态度也很特别。有些仇视,有些畏惧,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是猜想大约因为阿迪娜的母亲是大齐人的原因。
他鲁尧的伤还是慢慢好了。
格布菘虽然是个奴隶。但她治外伤颇有些道行。半个月后,他回到了大齐。趁着夜色,趁着雨夜,趁着北漠的部落的勇士巡查松懈之隙,他冲入了大齐的山林中。
他有很好的辨识方向的能力,即使在深夜,他也很好的识清了东南西北。
他终于不用再躲着平日里最熟悉的那些叔叔伯伯了。
当他一身脏污站在他们面前时,他们都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听到他是藏在粮车上,已然跟了他们一个多月时,他们更是对他目瞪口呆,刮目相看。
他原以为他能象个英雄的一样立在他们面前。可是他那时却只是象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头红脸甚觉羞愧。当他看到重伤的父亲时,他的悲伤一波一波漫延过心尖。鲁国公听到他偷偷跑出来的前因后果,更是气得刚开始结伽的伤口又裂开了。
当年十一岁的他终于知道冲动的后果,如果不是他足够幸运。他早就被一箭射穿了心脏。如果不是他足够幸运,他早就掉下悬崖时,就摔了个死透。要不是那崖下的那棵小松树帮他缓了一下,要不是阿迪娜那只调皮的小羊糕正好跑到那个山谷吃草,要不是阿迪娜足够善良,要不是……有那么多的要不是,这才让他还有机会流下了眼泪。
后来,他终于知道,虽然他没有对父亲粮队示警。但那一支势不可挡的羽箭,带着战场哨兵极其熟悉的劲风,立刻引起深夜巡防的斥侯警觉。
他们派出了最有经验的斥侯,成功探到了敌人来袭的情况。前哨立时放出了示警信号。
大齐军终于惊动,迅速组织了有效的抵抗。两军来了个正面交锋。大漠的精锐铁骑即使不是在奇袭的状态下也是战斗力惊人。他们还是带给了大齐军队严重的损伤。但如果是在毫不准备的偷袭情况下与他们相遇,那大齐的这支运粮队就必然是灭顶之灾。
当那些战将知道那支发出劲风的神箭是冲着鲁尧去的时候。大家都是又惊又怕。同时也暗自庆幸,要不是他们的国公爷世子的歪打正着,他们可能没有命再活着了。
知道了情况的将士们对他更是热情得不得了。他们称他为福星。将来若是他为将,必定是一代福将。
何为福将?那就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存在。福将的运气往往是逆天的。就算是父亲听到将士如此称呼他时,他脸上的那两道浓眉也挑得高了些,并没有阻止战士们的打趣。
一代福将鲁尧,自小扬名。
他似乎得到了预想中的热烈的欢迎。可是他却再也没有那飞扬的心情了。
他没有与父亲说他滚落悬崖之后的真实情景。他只是说,摔下去之后,不久他自己就醒了过来。刚开始他行动不便,只能慢慢在那谷底自己找草药慢慢养伤。
父亲并没有起疑。他知道自己儿子的功夫已是不俗了。
平日父亲对他颇为自豪。能独立一人在深山谷底存活,在父亲心里定然认为他的嫡长子做来自然是轻而易举。
但是其实那并不是一件小事。那抹红影在他的心中终是烙下了深深的痕迹。
刚开始的时候,他夜晚还能梦到那抱着雪白羊羔的红衣身影。白天里似乎总感觉有人在跟他脆生生的说话。
不久父亲派先锋营将他送回了京城。母亲见到了他,对着他就是一顿戒板。那然后一年内,母亲都将他看管得很严。他每天的时光就是家里,书院。跟着他的小厮也从二个变成了八个。
母亲是谭家的女儿,谭家人以特别讲规矩出名。母亲因为他的这次出格行为,对他的教肓进行了深深的反省。于是捆绑他的规矩多达二百九十多条。时光会磨灭很多的东西,包括记忆,那抹红色的身影也慢慢在他的记忆中淡去了。如果不是这一次的再见,他以为他已彻底忘记。
这一次他随父亲出外巡查,居然又一次见到了她。
她居然是江湖恶名昭昭的红魅。
她来刺杀父亲。她举剑刺向父亲的那一刻,他看到她眼中的决然,那眼中的滔天恨意。
她的眼底再也没有纯真。再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的眼中燃着的亦是愤怒的火苗。
可是当她知道他就是她当年救的那个少年时,当她知道她要刺杀的对象居然是他的父亲时。
她为什么会流下了眼泪?
她为什么会转身就走?
他向父亲领命去追查她的下落,他向父亲发誓,一定好好搜寻她的踪迹。他其实没有跟父亲说实话。他确实是带着擅长搜索的士兵查到了她的下落。但他并不打算将她交给父亲。
他不明白她的仇恨从何而来?
他不甘心,他想知道这个答案。
他再一次骗了父亲。
他终于找到了她。
可是事情为什么是这样的?
她的母亲死了,杀死她母亲的竟然是他的父亲。
为什么这么不可思议的事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大齐北部边关是与北漠相连的地方。
几乎每年,北漠的铁骑总会对大齐的边关城镇发动一二次奇袭,他们抢劫粮食,钱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