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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春榭端着那把小小的“生命卡”,枪口还在冒烟,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方正满口含血,他低头看着刘之涣:“是…你…吗……”他尽最后的力气朝他举起枪。

“是我。”刘之涣本该觉得痛快的,他本该的。可现在看见方正满身是血的模样,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往下沉沉地坠去,能感受到的只有无边无际的虚无。

仿佛熊熊燃烧的烈火,燃尽之后只剩下了一堆灰烬。

他终于还是变成了和方正一样的人。

“是…吗,”方正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容,“骗……人的感觉……挺……好……的……吧。”方正冲着他,眼底带着浓浓的绝望,缓缓地扣动了扳机。

刘之涣颓然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亲妈给你们的便当都热好啦~快来领不要插队哦~

第42章章四十一赴死

可期待中的疼痛却未曾在身上任何一处绽开,刘之涣疑惑地睁眼,发现方正正费力地转动着眼珠,调转了枪口。

他终究还是对刘之涣下不了杀手。

周浦深刚看见方正抬头就顿时一个激灵,心中的恐惧浓烈地炸开,他将岑路整个人都拽了下来,死死地将他拥在怀里。迅速转身用背后对着方正的枪口。

岑路听到了枪响才反应过来,想明白后他几乎要疯了,发狂地抓着周浦深的手臂,语无伦次地问他:“深弟……深弟!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周浦深不解地皱起眉头,身上没有一处不适。可此刻岑路近乎疯狂,几乎连他也制不住他,只得更深地把人往怀里带:“嘘……嘘,我没事……我没事……别怕……”

直到岑路贴上了周浦深的胸膛,听见里头那颗心脏在有力地跳动,他才稍微放下心来,疑惑地去看周浦深背后。

方正已经倒下了,七窍流血地断了气,那双浑浊的眼里带着不可置信和不甘心。

指挥舱里听从方正的兵们见大势已去,一个接着一个地放下了手里的武器,自发地朝着艇长举起双手。

那这一枪……岑路更不明白了,挣扎着起身要去看,周浦深连忙抱住他的头:“别看,乖……别看了……”

可是迟了,岑路已经看见了挡在两人之间的候春榭,半跪在地上,腰上开了一个血洞,正在痛苦地呕血。

岑路有些不知所措地放开周浦深的胳膊,梦游天外似的走到候春榭的身边,对着他跪下来,无助地抬头看向周浦深。

周浦深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上惯了战场的人,只消一眼就知道,这一枪打在了胰脏上,没救了。

候春榭又呕出了一大口血,失去力气倒在了岑路膝上,面上依旧带着不可置信,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嗓子眼里:“我…我要,死…了…吗?”

岑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一个孩子去死。

侯春榭明白了,明白了却不甘心。他嘴里肚子上都淌着血,竟然还有力气流眼泪。大滴大滴的眼泪,像是夏天的雨水,从他的眼角淌出来,打湿了岑路的膝盖。

他一边咳嗽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哭,也不知道忍了多大的痛楚:“我不…不想死,好不容易…方…方正死了……好不容易……孟哥……”

一说到这个名字,侯春榭的眼泪就跟开了水闸似的止不住地流,眼泪混着血蹭到了岑路的衬衫上,岑路却浑然不觉,只能喃喃自语着:“对不起……对不起……”

十三岁那年,孟看松把他从尸横遍野的死城刨出来,照顾他,叫他读书写字格斗,让他活得像个人。

后来孟看松要出任务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留住他,只能趁半夜爬上孟看松的床铺,不堪地恳求对方带他一起走。

孟看松没碰他,只是沉默地替他穿上裤子,边摸着他的头发便劝他,说他还小,搞不清喜欢和感激有什么区别,再说了,自己喜欢的是女人,怕是这一辈子也回应不了他。

候春榭面朝着天花板,眼泪哗哗地顺着眼角往下淌。

孟看松走了,他去参了军,训练的时候每天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教官不知道多少次劝他走,他都硬扛下来了。好不容易等回了孟哥,好不容易和他一起上了这艘艇。可他却再也没有表白的勇气了。

谁会信呢,他其实是真的喜欢他,不为别的,就是真心实意地,想对他好罢了。

“孟哥……我,我…对不起他……可是我……”侯春榭哽咽了,嗓子里有血的声音:“我…想见孟哥……”

想亲口对他道歉。想亲口问他,你还愿不愿意见我,还愿不愿意一如往昔,哪怕这辈子没指望了,当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熟人也好。

刘之涣冲着一个惊呆了的声纳员喊:“去找孟看松!越快越好!”

“没必要了。”岑路哑声说,侯春榭枕在岑路的膝上,一双圆圆的眸子里已经失去了光彩,就像两颗毫无生气的玻璃弹珠,镶在那张沾了血的小脸上。

岑路伸出苍白的指尖,巍颤颤地合上了侯春榭的眼睛,这个孩子,才只有十八岁。

对不起,终究是我无能,不能渡你。

记忆中却突然闪现出另一张少年面孔,比侯春榭还要更小些,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少年一双黑眸中满是阴翳,冷漠地质问他:“你以为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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