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把她留下来干吗呢?能得到什么又能改变什么?
除了徒增唏嘘之外,有何益处?
可陈辰管不了这么多,他只觉得要给他时间再想想、再细想想。当务之急是先把她留下来,否则一走就永远见不到了。
哪怕什么都改变不了,能一起多待一会也是好的。
至于这会如何把她留下来……
他想了想,然后弯起嘴角向她懒懒笑着。
“你弄疼我了!”
许清菡默默看着他,目光哀戚而又清冷。
“有多疼?”
“有多疼……很疼!”陈辰夸张的舞着手。“我现在很疼的啊,胸口疼脑袋也疼,可能是骨头断了……就算没断,万一留下后遗症怎么办?你若就这么走了……我以后找谁说理去?”
“那你想要怎么办?”
“怎么办……你得先留下来啊。我被你弄疼弄伤了,就算出于人道主义,你总也得先观察我一会吧?就这么走了叫啥来着……对对,叫肇事逃逸!”
看着演技无比浮夸的陈辰,许清菡缓缓低下头不再看他,许久后才启唇喃喃说了两个字。
“无……赖。”
可明明是斥责,却被她说出了柔肠百转的感觉。
许清菡是犹豫纠结的,她本要走但其实不想走,不过是不得不走,也是不得不说出那番话。
可面对陈辰用这种近乎“无赖”的方式挽留后,她又开始动摇了。
陈辰不舍,她又何尝舍得?
许仲说她现在又傻又蠢,但她怎么可能真又傻又蠢?无非是从未经历过以及当局者迷罢了。
直到与陈辰关于“见面聊天”的对话中,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难怪许仲骂她又傻又蠢,她果然是既傻且蠢!
于是她不敢面对了,不敢面对陈辰也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因为她只要稍一触碰自己的心便会产生罪恶感和负罪感,让她不敢想下去,所以她开始慌张、开始语无伦次、开始打算逃离。
只有逃离才能逃避,逃避掉所有令她难堪令她觉得棘手、棘手到根本无法应对的一切。
可阴差阴错之下,她摔在陈辰的身上。
她不想面对不敢面对,但形势逼得她不得不正面陈辰。
面面相对,几乎贴在一起的面面相对。
那一刻她看着陈辰,陈辰也在看着她,突然间她懂了。
其实她没有第一时间爬起来……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于是她流泪了。
泪水流到陈辰的眼里,却仿佛流到她自己的心里。
她其实是很坚强的,因为她打小便没有娘,所以她比很多女儿家都坚强。自记事起就没怎么流过眼泪,仅有的几次也大都是跟陈辰有关。
在山里、在酒坊里、还有刚才。
与前两次相比,这一次的泪水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因为这一次是……情泪!
当明白自己的内心后,当她再面对眼前这个人儿,如何不会柔肠百转?
原来她想见他想与他说话,只不过是因为……心中有了这个人!
可与陈辰相比,她更加难!
因为她不仅不知道在陈辰的心里、这个坏蛋对她究竟是什么想法,而且还得背负着极重的负罪以及罪恶感。
她是别人的未婚妻啊,她怎么能这样?
趁才萌芽彻底杀死才是正理,所以她要离开,然后永不相见。
可终究是违心的,内心仿佛天人交战。本来理智占了上风,可陈辰的“无赖”却陡然间又让她的情感占了上风。
看,他挽留她了啊,而且还是用这么可笑的方式。
你舍得就这么永远弃他而去?
不舍是吧……
那就……反正来也来了,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什么关系?
从明天开始,对,就是从明天开始、永远不再见他也永远不再想起他。
至于今晚,就让自己多看他一眼两眼三眼……?
人啊,总是善于敷衍,不仅会敷衍他人,更会敷衍自己。此时的许清菡便是找了一个如此自以为是的理由敷衍了自己。
像是后世,就连减肥这等事最终也会沦为永远的只吃这一次下次就不吃了,何况牵扯到情感与内心?
此中煎熬远胜千百倍!
她没有打开门,而是重新坐回到软塌上,不过面纱并没有取下来。
“说吧无赖,想要讹多少钱?”放下心魔的许清菡含着笑道。
她觉得幸好有面纱蒙着,否则这等情况下,绝说不出如此搞笑的一句话。
“我讹你的钱?”陈辰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走到软塌前坐了下来,然后缓缓侧躺了下来。
以臂作枕。
可是软塌没有那么长,陈辰不得不屈着腿。饶是如此,许清菡也被挤到了最边上。
“我得好好躺一躺,恢复一下感觉一下。要知道我若没事一个子儿也不要你的,可若真有后遗症……咱俩没完,多少钱都不管用,不是钱的事儿!”
看到他的“淘气”,面纱中的脸露出一丝无奈。
“就知道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她嘟嚷着。
“我啥时候欺负过你?”
“你欺负的还少啊?从小长这么大,只有你欺负我!”
陈辰坐了起来,怔怔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后微笑着关切问道:“脚还疼么?”
许清菡抿着唇,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
“原来你还知道啊……不算疼了,还有一些些,但没太大影响了。”
陈辰嗯了一声,指着自己先前放在桌上的小药包说道:“我今天刚把药给买了回来,打算晚上回去泡酒。可你说以后永远不见我了……这药酒怎么送给你?”
额……许清菡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额头,却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来。
陈辰又道:“先前我说等回文州城后,要亲自烧一桌饭向你赔罪,你当初也答应了的,难道这就要反悔了?”
许清菡继续抿着唇,神情有些不堪。
咋说好呢?他这些话的意思其实是要她收回那些话,她当然也是极希望收回的。可她却又清楚,确实是不能跟他再见了。
如此便左右为难起来,只能吱吱唔唔始终无法表态。
直到陈辰再次温声道:“先别这样好么?要知道你若就这么决定了,得多出多少未尽之事以及遗憾啊!”
未尽之事以及遗憾……许清菡咬着唇默默想着,然后低下头,像个蚊子似的哼哼道:“那你想我要怎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