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怀里揣着入党申请书,当天上午就骑了毛驴,跑了一趟县城,找到了县委的李副书记。
他早就打听好了,李书记是个昏官,喜欢受贿,只要给他钱,自己变成党员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但是小林很聪明,没有找李书记本人,而是找到了李书记的老婆,给他老婆口袋里塞了两千块钱。希望那女人在书记的耳朵边吹吹风。
果然,一个月以后,李小林的党政就下来了,他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党员。
这是一条长线,小林想放长线钓大鱼,一步一步实施自己的计划。
早晚有一天,黑石村的人都要唯我马首是瞻,所有的女人都会主动爬上我的土炕。老子要一手遮天。
李小林手里拿着党政在苦苦等待着,等待着大机会的来临,终于,机会来了。
1989年的冬天,一场铺天盖地的厄运再一次横扫黑石山一带的村落。像乌云遮盖湛蓝如洗的天空,像烈火灼烧青葱翠绿的田亩,像洪水漫过一望无际的河堤,像黑夜笼罩旭日东升的大地,整个山区都在这次大厄运中颤抖。
这一次厄运给黑石村带来的危难是无与伦比的,甚至超过了当初的四灾一劫。因为轰轰烈烈的计划生育运动开始了。
其实在八十年代初期,计划生育就已经开始流行。
那时候是计划性生育,就是鼓励农民少生优生,并不是强制性的。
为了将计划生育的思想普及,只要是村里生过两个孩子的家庭,全部鼓励妇女做绝育手术。
那时候是有奖励的,只要你主动做了手术,大队部会给你200块钱的补贴,还有二斤红糖。不愿意做的,也不强制。
再后来就不行了,这个政策越来越严密,而且风声越来越紧,到八十年代后期,就变得残暴不仁了。一切以罚款为主。
200块钱没有了,二斤红糖也没有了,而且乡里成立了专门的工作队,整天整夜的普查,所有的已婚妇女全部登记在案,一个也跑不掉。
最严酷的是每个妇女都要上环,不上环的就以犯罪论处,严重的要抓起来游街。
因为何金贵是支书,他是全村人的表率,所以丁香跟桂兰都要上环。
丁香还行,但是桂兰已经大肚子五个月了,眼看就要临盆,这是金贵跟桂兰爱情的再一次结晶,金贵不想打掉孩子,这该咋办呢?何金贵陷入了为难之中。
这时候,金贵的丈母娘素琴一下子跳了出来,一拍肚子说:“不就是上环吗?我去!”
于是素琴就冒名顶替,去为丁香跟桂兰上环。两次去,两次都成功了。
这时候,兰芳也找了素琴,说:“婶子,你也帮俺去戴一次呗,俺跟大牛都谢谢你。其实俺俩早想有个孩子。”
何金贵跟李大牛关系不错,兰芳跟了大牛以后,一直没怀上孩子,这个忙素琴是一定要帮的。
素琴一拍肚子说:“别管了,这事交给我了。”于是素琴又去帮着兰芳上环,第三次去,素琴又成功了。
直到第四次去的时候,卫生队的人再也不给她上环了,素琴就跟他们吵,问:“为啥?”
卫生队的小姑娘苦着脸说:“大娘,不能再上了,再上您就成奥迪轿车了。”
1990年的初春,计划生育白热化状态。
黑石村的大队部建起了高音大喇叭,工作组的人几乎三天来一次,每次都要架上高音喇叭喊,喊得人心惶惶,他们的语言是恐吓,也是命令,言语中听不到一点仁慈。
大量的罚款终于开始了,不够年龄结婚的,罚款3000
不够年龄生育的,罚款3000。
生第二胎的,罚款5000,
三胎的,加倍罚款8000。
四胎的再加一倍罚款15000。
短短几天的功夫,大家从工厂挣来的钱全都进了工作队的腰包。
黑石村长久封闭,那时候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农民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天黑以后抱着老婆,除了干那个事儿,还是干那个事儿,所以孩子越生越多,日子越过越穷。
眼看着村里有了厂子,手里宽裕了一些,结果把钱全部扔给了乡里的工作队。只好勒紧裤带再干了。
村里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家都在罚款的队伍里。有交得起的,拿钱了事,交不起的只好被迫逃亡。
于是村里一户户人家只好领着孩子拉着老婆逃进了大城市。不到一个月的功夫,村里的人就偷偷溜走了一半,何金贵工厂的女工一夜之间全部失踪。
工厂再也无法运行了,何金贵苦不堪言,最后只好命令,工厂暂时解散。
兰芳的砖窑厂只是修建了一半,就再也不能动工了,因为村里没人了,有人也不再盖房,手里没钱了,还盖个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