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轻轻地叹了口气,她这样倔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听进去的,只有用强,现在他还不能告诉她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
陆远握住了顾初宁的手,他这才想起来她的衣裳还是湿的,他转身去拢了火盆,然后放在了床榻旁,好帮她烘干衣裳。
火盆旺盛的燃着,陆远就看见顾初宁的眉眼舒展了开来,想来是这火盆生了效。
顾初宁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来到了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她觉得浑身舒泰,她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个不熟悉的床围帐幔,而床榻边儿的人显然是陆远。
顾初宁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她撑着手臂:“这里是哪里?”
陆远见她醒来就放下了心,他凑了凑火盆,才道:“是我在府里的院落,你且安心待着。”
顾初宁却挣扎着身子要下榻:“不行,我都跪了这么长时间了,若是叫旁人发现,那今天的一切不都白费了。”
陆远揽住她:“我叫程临迷昏了小佛堂外面守着的婆子,而且我抱你过来时没有旁人发现,待明日一早你再回去就成。”
顾初宁:“……”还可以有这种操作。
陆远扶着她半倚在软枕上:“我都安排妥当了,你就安心在这儿住着,”他看了她一眼:“何况你现在病成这样,你如何能走的出去。”
他方才一碰到她的肌肤就觉得滚烫,显然是发热的厉害,就算她再怎么逞强也走不回去。
顾初宁到底是放弃挣扎了,她身上其实一点力气都没有,然后道:“那就多谢表少爷了。”
正在此时,程临就端着药碗进来了:“大人,这是先前蒋大夫给您开的方子,说是治疗发热最是有效,顾小姐用了药以后定能好全。”
程临把药放下就很是自觉地走了出去,然后守在了院门口,他之前就在想,若是想叫顾小姐对大人动心,那一定要有什么契机,现在这不就是了,还是话本子说的英雄救美。
屋里,陆远把药端过来,他缓缓地舀了一汤匙,然后放到了顾初宁的嘴边:“这个药有些苦,你忍着些。”
顾初宁下意识地就把药咽了进去,然后才反应过来陆远竟然在给她喂药,她一时间就呛了起来。
顾初宁呛得泪花都噙在了眼里,脸颊红扑扑的,像是染了桃花一般。
陆远连忙帮她抚了脊背:“你没事吧?”
顾初宁过了会儿才喘匀气,她眼眸似水:“表少爷,你怎的忽然对我这么好?”她觉得很不对劲儿啊。
陆远被这话给说愣了,他好半晌才道:“没什么,”他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回复她。
顾初宁虽然还有些晕,但已经不可抑制的发散了起来,然后寻思陆远是不是把她当做莲娘,所以才颇多照拂,她这般想着就了然了,然后唏嘘的望着陆远。
顾初宁又道:“表少爷,您帮我把药拿过来吧,我自己就能喝,”她虽然难受,但拿个药碗还是拿的住的。
陆远顺从的将碗给她,见她结结实实的喝下了药才将一早准备好的蜜饯递给顾初宁:“吃吧,这个甜。”
顾初宁连忙拿了一个蜜饯含在嘴里,方才的苦涩一下就被冲淡了。
陆远默默笑了下,她以前就是这样,喝药总是怕苦,他就只能准备蜜饯给她,她每每喝了药都要吃蜜饯,长久下来早已成习惯了。
顾初宁身上的衣裳已经烘得差不多了,半干的模样,不似方才那般湿漉漉的,她舒服的叹了口气。
屋子里被火盆烘得热乎乎的,顾初宁觉得十分暖和,她本就头晕,再加上那药劲儿上来了,她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陆远见她的头一点一点的,如小扇子一般的睫毛扑闪闪的,在皎白的脸上投下了一道浅浅的阴影,他才缓声道:“我这院落离小佛堂近,走两步也就到了,你安心睡吧,明天一早就就什么都好了。”
顾初宁昏昏欲睡,她就听见陆远低沉的声音,但他说的是什么又好像一点都没有听见,只是隐隐约约瞧见他灵蕴俊秀的眉眼,然后就睡着了。
陆远见她睡了过去,就帮她盖好了被子,然后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妧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程临又看见陆远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以后了,他揣度着道:“顾小姐是睡着了?”
陆远点了点头:“她睡了,你也去休息吧。”
程临就看着陆远还是走进了方才的屋子,看那样子是要住在外间,他叹了口气,外间只有一个小小的榻。
陆远想了想还是住在了外间,这样她有什么事他都能立刻照应,临睡前他看了看重重珠帘后安睡的顾初宁,她又在他身边了,他缓缓睡去。
…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的时候,伺候宋景的小厮就瞧见他动弹了。
那小厮的嘴一下子就咧到了耳根,连忙凑上前去:“三少爷,您可醒了,奴才这就过去叫大夫。”
宋景的头还是很晕,但他歇了半晌就好的差不多了,他坐了起来,沙哑着嗓子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一旁伺候的另一个小厮连忙回道:“少爷,现在刚刚是早上了,您睡了整一个下午和晚上了,二夫人都要急死了。”
宋景这才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他立马就开口问道:“表妹无事吧,”他想起了顾泽,竟然对顾初宁动手,他当时见了就气血上涌。
宋景再不理世事,也知道这表妹是因何而来府里,家里生父不管,嫡母要推她入火坑,这在京城的嫡兄更是犹如豺狼虎豹一般,这样可爱的表妹竟身处如此环境之中,他如何能看得过去眼。
下一瞬,宋景就很是后悔,都怪他昨天喝的太醉了,连步都走不稳,这才叫顾泽把他给推进了池子里。
那小厮就愣愣的,然后道:“少爷您说什么胡话呢,昨儿不是你救了表姑娘,她能有何事?”
宋景瞪了眼睛:“我是说那顾……”他这话说到半截就咽回了肚子里,若是有那顾泽的事,想必这小厮早就倒豆子一般的说出来了,可他现在只说顾初宁,那说明这事儿有蹊跷。
宋景就假做头晕:“昨儿我昏睡以后都发生什么事了?”
那小厮不疑有他,就全都说出来了。
宋景越听越心惊,这事里竟全然没有顾泽的影子,显然将这事的责任都推到了顾初宁身上,那顾泽定是耍了什么手段,他恨恨地拍了一下床板,现在表妹还在佛堂里跪着,他要过去救她。
还没等他走两步,二夫人就进来了,她一进来就瞪了宋景一眼:“你才刚醒就要出去做什么,快坐下,”然后就推着宋景坐在了床榻上。
二夫人见到宋景能走能跳,精气十足的样子就知道他没事了,这下她的一颗心是彻底落回了肚子里:“外面已经熬了药了,一切都等你喝了药以后再说。”
宋景可不管这些,他就道:“昨天的事根本就不关表妹的事,是我喝得太醉了,若不然凭着我的功夫和水性如何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