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车夫笑了起来,状若癫狂:“我也活不成了,临死前还能拉你这般尊贵之人一起去死,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他说着就从腰间扯出了一把匕首,一步步向宋芷逼近。
宋芷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她全然想不到回城的路上会遇上这车夫,还这般不要命,连她的身份都不顾及了。
宋芷捏了一下丫鬟的手,然后撒腿就跑,这一下她是拼尽了全部的力气。
可她到底是个未曾经过世事的小娘子,如何能比的过车夫,不过一会儿功夫她就被逼到了绝路,宋芷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刀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只盼着能死的痛快些。
耳边尽是那车夫怪笑的桀桀声,可突然传来一阵闷哼声,似乎是什么倒地的声音,宋芷睁开眼睛,就看见那车夫倒地,而一旁多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青色道袍,发髻整齐,眉眼狭长,很是英俊,宋芷却觉得这人奇怪的紧,分明穿着再正经不过的道袍,可看着却这般离经叛道。
眼下这情况清楚的很,定然眼前的小道士救了她,宋芷连忙跑到了那小道士的身后:“小道士,多谢救命之恩,”然后偷偷瞥向车夫。
宋芷此时已经不害怕了,这小道士看着再不正经也是个出家人,定然会救她的。
那车夫先前就受了重伤,此时又摔在地上,早已经有些受不住了,他撑着手臂缓缓站起来:“道长,人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此间的事你只当做看不见吧。”
宋芷连忙扯过了小道士的衣袖:“道长,你们出家人可是都慈悲为怀的呀,怎能不救我这样的弱女子。”
谢祁嘴角微挑:“姑娘,你说的该是出家的和尚吧。”
宋芷的脸红了起来:“不重要,不重要,”她咬了咬牙又道:“小道士,我是济宁侯府的二姑娘,你若是救了我,我定会叫人给你修道观。”
谢祁听完笑了出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动作的,就见那车夫又一次狠狠摔在地上,这回却是彻底翻白了眼,晕了过去。
宋芷愣了片刻,没想到这小道士武艺如此之高,她就愣愣地问:“你们道观这么厉害,你一个小道士的武艺都这么高强。”
宋芷然后才想起来顾初宁还在后头,她的心揪了起来:“小道士,眼下我还有一事需要你相助,”她说着就扯着谢祁往后头跑。
谢祁无奈,也只得跟上。
宋芷和陆远两伙人是在半路上遇到的,陆远看见宋芷安然无恙就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年相处,他是真的把宋芷当做表妹的。
宋芷看见陆远也放下了心,她急急忙忙地问:“初宁呢?”
陆远就道顾初宁累极了,在马车上睡着,他饶有兴致的望着谢祁,问宋芷:“不知这位是……”
宋芷就解释道:“是方才在路上遇见的小道士,他救了我的命,”然后就要跑到马车上去看顾初宁,走到半路上才想起来谢祁。
宋芷连忙转过身,她面色严肃:“小道士,我方才说的没有作假,今日是来不及了,待日后你可以去济宁侯府找我,我一定尽力帮你修道观,”她们家银子还是不缺的。
宋芷上了马车后,陆远的神色却认真了起来:“谢世子怎的来京了,可真是一点消息都没透出来,”还装成现在这般模样。
谢祁也没想到他初入京城就遇上了陆远,他缓缓笑道:“陆大人也看见了,我是来瞧瞧京城的道观的,”他说完就骑马走了。
待谢祁走后,程临肃了面色:“大人,咱们要不要……”
陆远摇了摇头:“此事不必着急,”他觉得谢祁此来并没有什么阴谋,一行人回了济宁侯府。
…
顾初宁觉得她好像睡了很久,梦里全是打打杀杀和逃生,她无数次的撞在马车壁上,尤其严重的就是头也撞在了马车壁上,她浑身都好疼。
顾初宁睁开了眼睛,她侧过头就看见床榻边儿坐着一个男子,他眉眼俊秀,不是陆远是谁,他应是睡着了,闭着眼睛。
顾初宁一时间分不清今夕何夕了,她好像是回到了过去,那时候她已然重病,只能躺在病榻上,一整天没有多少清醒的时间,多半是在昏睡,可待她醒来之时陆远却总是在她身边,他总是这样挺拔而隽秀地坐在床榻边上等她。
顾初宁的嗓音犹有些喑哑,她疑惑着道:“阿远,你怎么又坐在这儿,回去读书吧。”
她说完才意识到哪里不对,眼前的陆远身量高大了许多,显然不是从前,顾初宁自然没有注意到陆远的手微颤了一下。
陆远根本就没有睡着,他只是闭着眼睛想事情,然后就听见了那么熟悉的一句话,那是她以前时常对他说的。
陆远极力的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假作刚刚清醒的模样:“表妹,你醒了,现在觉得还好吗?”
顾初宁起身倚在软枕上:“表少爷怎的在这里,若是累了就回去歇着吧。”
陆远叫了珊瑚过来服侍顾初宁,他道:“现在天刚刚黑,不着急,你先歇一会儿。”
待顾初宁全都收拾停当,陆远才说起了下午的事,他拧了眉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尽可能详尽地告诉我。”
顾初宁仔细地回想了之前的事,然后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陆远,包括上次沈慎救她,以及今日的车夫就是那日惊马的人。
陆远沉思了片刻:“可惜这批刺客全都饮毒自杀了,就是那车夫也伤重不治了,”谢祁的武功颇高,那车夫本就伤了肺腑,就这般冰天雪地,自然熬不住了。
顾初宁面色还有些苍白:“全都死了……”这是不想留下任何一丝线索啊。
顾初宁想不明白:“这样训练有素的一批杀手,竟下了死命要来杀我这么个小娘子,”就是她不懂这些,也知道想培养出这批刺客怕是要耗费不少财力和心血。
陆远也凝神细想,在他看来,这世上没几个人能为了杀这么一个小娘子就耗费如此心力,除非是顾初宁知道了些什么她不该知道的。
案几上摆了一只蜡烛,外面罩着灯罩,灯光打在顾初宁的脸上显得十分的柔和,陆远放缓了声音:“你想想,自你来京城以后,有没有与人发生冲突,或是妨碍了谁的利益。”
顾初宁开始仔细回想,她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自打我来京城,好似只同杜曼珠杜小姐发生过几句口角,但那口角绝不至于此啊。”
陆远闻言倒是点了点头:“这样的刺杀,不是她能做到的,”他想,这需得是个大人物。
顾初宁忽然问陆远:“表少爷,上次您探查的那药的来源可是查到了?”
“程临一直在跟进,但目前还没有结果,你是怀疑那件事也是这人的手笔?”
顾初宁蹙了眉:“嗯,上次西山惊马说不定和这事有关联,”她细数了起来:“若是算上西山那事,那总共得有三次了,这人每次都想要了我的命,我何曾与人仇深至此。”
俩人说了半天,也没寻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珊瑚给顾初宁和陆远倒了茶水,然后才发现灯光下顾初宁的耳垂有些泛红,她就走到外面的奁台上取了装耳饰的匣子:“姑娘,您将耳坠摘下来吧,您的耳朵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