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他的安乐椅转到桌子边,把电灯拧亮,就动手翻看起阿米莉亚留给他的书籍来了。
他一本又一本的把书拿起来,仔细查看,先看通常总是写上藏书者姓名的那一页,然后寻寻可有夹在书页中间的碎纸片。伊顿版《拉丁文法》的第一页上,用端端正正的学究气的字迹写上了皮尔庞特.摩根的名字,而法语小册子只是在封面上以摩根那种又大又马虎的笔触用铅笔漫不经心地潦潦草草地写了j.p.摩根几个字;《汤姆.琼斯》显然是从旧书摊上买来的,上面有一段8088年3月14日的题词,标明这本书是恭顺的仆人路易士.帕特莱送给斯特奇斯先生表示敬意的。《唐璜》和《旧约全书》上一片空白,啥也没写。剩下那本猩红封面的烫金厚书,是一本9045年的年鉴。刻着当年风行一时的美女铜版画,颜色已经发黄,还沾满了霉点;服装奇异怪诞、粗糙笨拙;痴笑着的美人儿暗淡失色、平凡庸俗。甚至一首首小诗(在这些诗里,诗人病恹恹的烛光,照射在艺术家朦胧的意义上)也发出一种过时的陈旧音调,仿佛弦索被时间的潮气弄得松弛了的竖琴所弹奏的音乐。皮尔庞特.摩根没有停下来念一首那些个平庸的作品。他迅速翻阅书页,寻找那可能当作标记夹在书里的一张写了字的纸片或一页信纸。他没找到什么,只找到一圈明晃晃的金色头发,这种熠熠生光的色彩,除了在孩子的头上是很少见到的——一束阳光似的头发,自然而然地鬈曲着,仿佛葡萄藤的卷须,同医生在阿米莉亚.斯特奇斯死后交给他的那束柔软光滑的头发相比,如果色彩没有多大不同,可质地却是截然相反的。
皮尔庞特.摩根用颤抖的手把这束金黄头发包在一张信纸里,用他的戒指图章盖章封好,把它放进了自己的怀里。他正要把那厚厚的年鉴放到其他的书籍之间去时,发现年鉴头上两张空白页黏在一起了。他用裁纸刀的锋刃将这两页纸分了开来;他由此得到的收获是在一页纸上发现了题词。题词分三个部分,三种不同的笔迹。第一段题词远在这年鉴出版的那一年,叙明这书原是某一位伊丽莎白.艾伦.波恩丝小姐的财产,她获得这部珍贵的图书,是嘉奖她井井有条的习惯和处处顺从教会学校当局的教导。第二段题词是五年以后由波恩丝小姐亲笔书写的,她显然具有一种罗曼蒂克的气质,她把这本书送给她的好朋友阿米莉亚.斯特奇斯,作为永不消失的深情和永不减退的尊敬的标志。第三段题词写于9060年9月,是阿米莉亚.斯特奇斯的笔迹,她把这部年鉴送给了皮尔庞特.摩根;正是看到了这第三段题词,皮尔庞特.摩根的眼泪流了下来。
他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爱了?
皮尔庞特.摩根正沉浸于对往昔美好爱情的回忆之中,头顶的电灯却突然的亮了一下,接着便暗了下来。
皮尔庞特.摩根恼怒的抬头看了一眼电灯,一张脸由自然天生的颜色变成一片阴沉抑郁的苍白色了。
他为了支持爱迪生,在自己家里装了电灯和全套的直流电供电系统。爱迪生向他信誓旦旦的保证过直流电系统的安全可靠,可自从他开始使用到现在,直流电系统出毛病可是不止一次了。
他正要起身去拉铃叫仆人过来,头顶的灯泡却突然又亮了一下,接着灯丝便一下子崩灭了。
皮尔庞特.摩根吓了一跳,没等他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外面传来了一阵好似怪兽叹息的声响,接着所有的电灯瞬间全都灭了。
周围完全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皮尔庞特.摩根奔到了窗前,向窗外望去,赫然发现,窗外也是一片漆黑。
不光是摩根家,默里山庄居民区的所有电灯,全都灭掉了。
先是狗叫的声音,接着便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可能是头一次遇上如此大面积的停电事件,有些妇女受不了,才有这样的反应。
皮尔庞特.摩根有些恼火的跑到电灯开关前,用手用力的拧着开关,就在它将开关拧到最大的时候,突然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开关直接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皮尔庞特.摩根看到了电火花,他惨叫了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此时他的右手完全失去了知觉,他将右手费力的送到了眼前,看到了手上一些地方烧焦了的皮肤,鼻子还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他这才明白,自己触电了。
皮尔庞特.摩根用左手支撑着身体,好容易站了起来,他跌跌撞撞的打开了密室的门,来到了走廊里,想要喊仆人过来为他受伤的手处理一下,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接着阵阵的烟涌了过来。
“着火啦!着火啦!”女佣人们尖叫的声音传来。
皮尔庞特.摩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顾不上手上的伤痛,向范妮和孩子们的房间冲去。
“范妮!快出来!”皮尔庞特.摩根拼命的吼叫起来,“孩子们!快起来!到楼下去!快点!”
受惊了的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从房间里赤脚跑了出来,这时几个女佣人也冲了上来,摩根要她们把孩子们带下楼去,自己则冲向了范妮的房间。
范妮已经醒了,可她在正在病中,身体虚弱到了极点,竟然没有能够下床。
“发生了什么事?约翰?”她惊恐的问,身子簌簌的发抖。
摩根一眼便看到窗外涌动的火光,顾不得给她解释,立刻冲上前去,将范妮从床上抱了起来,向门口跑去,但他触电的手这时完全使不上力气,跑了没几步,范妮便脱开了他的怀抱,摔在了地上,跟着将他也扯倒了。
到处都是呛人的浓烟,摩根感到一阵晕眩,他拼命的吼叫起来:“来人哪!”
两名男仆听到他的叫喊声,冲了进来,看到摩根夫妇倒在地上,连忙上前扶起了他们。两个仆人一人搀扶着摩根,一人背起了摩根夫人,四个人跌跌撞撞的向楼下奔去。
好容易走出了起火的屋子,来到了外面的空地上,看到几个孩子平安无事,摩根松了一口气。(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摩根家的火灾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摩根家的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