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活在象牙塔里的姜红豆什么时候见过如此血腥的一幕。
长这么大给她造成最大的心理伤害,也就是高中那年两个同学打架,其中一个将另外一个的脑袋打破了。
那一幕一直刻在姜红豆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甚至成了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终于,她摆脱了那一场噩梦——因为有了新的噩梦。
她昏了过去,可能有些太脆弱了,可是对于一个读了几十年书的女孩而言,能坚强到哪去呢?
睡梦中,都是一阵阵刀光剑影。
等到她迷迷糊糊新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男人的背上。
宽厚,结实,让她很有安全感。
不过很快,她又想到现在背着自己的男人,之前亲手杀了十几个男人,又是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
李耀文显然感觉到了背上的姑娘已经醒来,微笑着说:“还在害怕吗?”
姜红豆闭着眼睛想要装睡。
李耀文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怕,毕竟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其实,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也怕,但是我必须要宰了他。”
姜红豆没有吭声,她想要继续装睡下去。
“我现在还记得,那是一个下雨天,窗外雷鸣电闪,接着,就有一群人冲进了我家里,他们绑走了我的姐姐,用一把大斧头,砸死了我父亲,我母亲将我塞进床底下,然后自己跳窗跑,我不知道她跑了没有,但是她一直没来找我,大概是死了吧。”李耀文声音很平淡。
“我躲在床底下,看的清清楚楚,血腥的一幕,脑浆迸裂的画面,还有那些人脸上狰狞的笑容,我那个时候六岁,我想出去杀了他们,但是我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十六岁那边,我拿着一把砍刀,找到那伙马贼。”
“那一天,还是雨夜。”
“从马贼窝里出来后,我身上衣服湿漉漉的,有血水,有雨水,我分不清了,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我站在外面笑,哈哈大笑,笑的撕心裂肺,我终于手刃了他们。”
“一共三十八人,全部砍成两段,上半身,下半身,我不知道后来有没有人能将他们拼凑起来,大概是拼不上了,谁分得清谁是谁呢?对吧?”
“我残忍吗?挺残忍的,他们难道就不残忍了吗?”
“你长的特别像我姐姐,虽然那个时候我姐姐才十二岁,可是我估摸着,她要是长大了,肯定和你一样好看。”
姜红豆趴在李耀文的背上,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服。
“对不起……”很长时间,姜红豆才说出了这三个字。
李耀文将背上的姜红豆往上面颠了颠,说道:“没什么对不起的,很小的时候我就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保护我,律法?不行的,要是律法想杀了我怎么办?只有手中的刀,手中的琉璃。”
“你很喜欢读书吗?”姜红豆问他。
“嗯,喜欢。”李耀文说,“我娘小时候跟我说,书里有大道理,但是我读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不过我相信我娘肯定不会骗我,我读了很多书,可是我发现,其实压根就没几个人愿意和我讲道理,他们讲不过我,就生气,我就把他们给杀了,讲道理我得赢,不讲道理,我还是得赢。”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大道理啊!手中的刀,才是最大的道理。”
说到最后,李耀文又傻呵呵笑了起来。
姜红豆没有说话。
心里原本对李耀文的恐惧,终于被冲淡了。
她忽然想起来一句话,当你没有尝试着去了解一个人的时候,不要对他妄加判断。
你只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的做事,何曾听过他的故事呢?
回到宾馆里,姜红豆进了屋子。
“晚安。”她对站在门口的傻小子说。
“晚安。”李耀文挥了挥手。
关上门,李耀文脸上表情骤然变冷。
他将手中的琉璃重新拿了出来,并且敲开了肖遥的门。
“少主,外面有数百人。”李耀文说道。
“来找你的?”肖遥问道。
“嗯。”李耀文点了点头,“我杀了他们十几人,大概是来寻仇的。”
“宰了便是,应付不了,叫上彭一鸣。”肖遥说道。
李耀文笑了笑,说:“我一个人就够了。”
“那就去吧。”肖遥说完关上了房门,一点都不关心。
外面数百人,他早就知道了。
只是不知道对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听李耀文这么一说,就明悟过来,一些普通人而已,如果李耀文连这些人都对付不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灵溪境界巅峰的修炼者吗?
姜红豆躺在床上,抱着腿,呆呆的看着没有打开的电视。
然后忽然笑了起来。
李耀文看到了一定会惊呼,那些冰雕大概真的要融化了。
窗外,琉璃闪烁,金戈铁马。
窗内,温尔一笑,美人如画。
恐怕,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家,也没有办法将这样的画面挥洒在画纸上。
等李耀文回来的时候,他脱掉了身上的一副,洗了个澡。
“都杀了?”彭一鸣定定看着李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