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萍姑忍不住惊呼一声,又是惊喜又是酸涩,竟直直跪了下去,眼泪也流了下来。
小鱼儿的目光却移向了江玉郎。后者神色沉沉,道:“若是我没有看错,方才那三人,是‘子鼠’魏无牙门下。惹了他们,我们免不了会被纠缠,还是息事宁人为上计。”
小鱼儿一怔,想起了杜箫的话,嘴上却道:“哦?此人我倒也听说过,虽是十二星相之首,但早已退隐。”
江玉郎苦笑道:“你可知道,当年十二星相就是因他而成名?我……我爹之前告诉我说,遇上了他,千万要小心谨慎。”
小鱼儿这才愣了,喃喃道:“江别鹤不认得他?或是他未曾告诉你?”
江玉郎皱眉道:“他怎会认得魏无牙?魏无牙在江湖作威作福之时,他不过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估计还在……”
他语声梗住,没有说下去。江别鹤少年之时,不正是在江枫身旁做书童么?
“没关系。”小鱼儿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抬起手轻抚他的背。
说是不在意是假的,但毕竟那都与江玉郎毫无关系。珍惜当下,最是重要。
江玉郎抬首对他笑了笑,落寞与阴暗一闪而过的脸上虽苍白,但在阳光下却似红润多了。浅浅的两片阳光被那对蝶翼般的长睫拢起,羽睫末端与灿烂得似金似雪的光辉交融。
仿佛是自地狱一隅茕茕而来,终于沐浴在阳光下的恶魔,颤抖着依旧稚嫩的羽翼,却诱人至深。
身旁忽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将二人的神思拉回了正轨——
“铁萍姑!”
“铁姑娘!”
第39章惊闻噩耗
小鱼儿背着铁萍姑,江玉郎探着路,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三人终于踏入了一个镇子。
彻底晕迷过去的铁萍姑面呈死色,脉搏微弱。或许是因为终于见到天光的缘故,羸弱的少女昏过去时,唇角依旧笑意盎然。
小鱼儿和江玉郎心急如焚,赶忙步入镇子。他们在那山腹里转了至少有半天之久,此刻日影西斜,小镇生息已渐渐停歇,周围商铺纷纷打烊。
二人一个去客栈开了上房,另一个则跑去药铺找些滋补的药。江玉郎擦拭着铁萍姑额角黄豆大的汗珠,似是正望着她如玉的面容,实是呆呆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铁萍姑□□着渐渐转醒,睁开眼睛,便看到了面前的江玉郎。
她被吓了一跳,低头瞧了瞧自己,心中顿时酸甜释然。衣饰未改但又裹了一层崭新的葱绿锦袍,薄被盖到脖颈。
江玉郎立刻换上一副柔和笑意,乌亮眼眸滴水不漏地悄然躲开铁萍姑的目光,只含笑道:“姑娘,你可觉得好些了?”
铁萍姑瘦弱肩头一颤,挣扎着坐起身来。
江玉郎恰到好处地托了托她手肘,助她靠在床头。铁萍姑平复凌乱呼吸,礼数周到地回答道:“好……好多了,谢谢你。”
江玉郎柔声道:“姑娘,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为何要哭呢?”
铁萍姑咬着嘴唇,眼中蒙上了薄薄一层水雾蕴气,垂下玉首勉强笑道:“无事。只是,二位是平生待我最好的人……我实在不知如何报答。”
江玉郎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锋芒,柔声笑道:“能为姑娘效劳,本是在下的荣幸。只是姑娘……”
江玉郎是个很聪明的人,也是个很了解女人的男人。他清楚少女的心房在此刻最为柔弱,三言两语,便轻轻松松地套出了铁萍姑所有知道的事情。
江玉郎装作无意,微笑着一步步攻破防线,站在那最后的底线上止步不前,温声试探道:“铁姑娘,不知令师究竟是何方神圣?”
铁萍姑身子一颤,欲言难言,警惕之色转瞬又泯灭成灰。
她不能对恩人撒谎;但移花宫虽是她想离开的地方,又是养育她多年的家,若是面前这少年想对移花宫不利……
铁萍姑一介深宫少女,深居简出,见过的移花宫外的人近乎为无,谋生和交际能力也近乎为无。因而踌躇再三,不知是否应该相信对方。
江玉郎颇为亲切地隔着棉被轻拍她的肩膀,铁萍姑眼眶粉润,泫然欲泣,却拼命忍耐。江玉郎瞧得心中一荡,暗道一句这姑娘皮相当真不错。他方要不疾不徐继续加码,门却忽然开了。
铁萍姑僵住了。
江玉郎也僵住了。
小鱼儿身姿笔挺地站在门外,感觉自己头上罩了一朵翠绿的云。
青翠欲滴。
他看了江玉郎一眼,看得后者直发瘆。
江玉郎心虚一笑,把搭在铁萍姑肩上的手立刻收回,伶俐地欺身上前,抬手帮他耐心地整理抚平衣襟,像个待夫归家的温柔小媳妇,柔声道:“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