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算了罢,我这脑袋这么好,磕坏了怎么得了。”
小鱼儿煞有介事,没等江玉郎啐骂出口,在他手上暧昧一捏。
江玉郎惊得一跳,低声道:“你……你做什么?”
小鱼儿悄声笑道:“他回来了。咱们先将他气跑,再做长谈。”
他轻轻一瞥,江玉郎顺着看去,门外果然有一身影,瞧那身形高矮,似乎是铜先生。
他狐疑地抬眼,小鱼儿已装模作样地开口,柔声道:“玉郎,你还疼么?”
他这一反常态的语气几乎可以称得上温柔,落在江玉郎耳中却令他背脊一冷。他凑到小鱼儿耳边,用极细极小的声音笑道:“鱼兄,你有些令我反胃……”
言毕,江玉郎自觉不能不配合如此敬业的搭档,便迅速入戏,权当挑战一次:“还有些痛呢,帮我揉揉嘛。”
他想了想,嬉笑着软声唤道:“鱼哥哥……”
小鱼儿罕见一噎,门外那怪人显然也是一颤。
行,江玉郎,你赢了。
他江小鱼生了十多年,颠倒恶人谷闯荡江湖什么没听过,却从没想过自己的名字能被叫得这么颤声柔气忸怩作态。
江玉郎坏主意得逞,感觉到身畔人明显的一顿,赶忙掩口憋笑,一双眼则是已成两弯莹亮半月。
小鱼儿趁机搂他到怀里,道:“来,亲亲你就不痛了。”
江玉郎未及拒绝,如期而至的轻吻已在发热面颊上缱倦流连,久久不离。月光如水,二人眼前也不知怎地蒙上一层濛濛水色,隐约勾勒出面前少年清隽熟稔的轮廓。
眸里映月,月上渡你。
江玉郎不作声,环过去的双臂拥紧了他半分。小鱼儿似乎愣了愣,随即抚了抚他的背。柔软的唇顺着脸颊上移,印在额心眉间。
犹恐相逢是梦中。
门外传来一声难掩怒火的冷哼,铜先生的语声清晰传入,显然是有浑厚的内力,压抑着怒气道:“你们想逼我,我偏不动手。”
他说着像是要推门进入。小鱼儿眼睛一眯,大声道:“喂,我们脱都脱了,一件不剩,你可莫要进来!”
他这一说,吓得本来正在心里多愁善感伤春悲秋的江玉郎眼睛发直,也无暇顾及这伤感温柔的古怪气氛,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道:“你怎敢这么说话……”
小鱼儿低声笑道:“等着瞧。”
按理来说,铜先生身为男人,本不应害怕。但他偏偏站住了,语声中的怒意更甚,交杂着无法察觉的微窘,喝令道:“快给我穿好,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小鱼儿道:“你这人可奇怪,难道你睡觉不脱衣服么?”
铜先生怒道:“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
小鱼儿道:“天下人都怕你,唯独我不怕。你若是烦我,不如进来将我杀了罢,一了百了。”
铜先生映在门上的影子气得微微颤抖,只听一声震耳清啸,似乎有巨物倒塌的轰响。风声簌簌,显然他已掠到远处。
江玉郎手心出了汗,纤细手指不觉扣紧了小鱼儿的衣襟,悚然道:“他……”
小鱼儿笑得像是偷了腥的猫,不忘紧了紧圈住那人的手臂,道:“莫要害怕,他不过是又劈倒了一棵树而已。”
江玉郎闻言瞪大了眼睛,须臾后才苦笑道:“我真是不明白,他是为了什么?”
他眼睛本就不小,此刻更圆溜溜的黑白分明,比起平日桃花荡漾自命风流的模样更添可爱。小鱼儿鬼使神差地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道:“此事说来话长,不如我们秉烛夜谈。”
江玉郎当真起身点了烛,回身正色道:“我先问问你,你当真是对上他就手无缚鸡之力?”
小鱼儿叹道:“不错。我别了你之后,到那密室里翻找,根本找不到解药。我发觉你我大概是被江别鹤骗了的时候,忽觉到身后有人,与铜先生拆了几招后实在不敌,就莫名其妙地昏了过去,醒了后就在这里。”
江玉郎皱眉道:“这般武功,倒是少见……说实话,天下除了移花宫主和燕南天,我再也想不出第四个了。这是哪里来的隐士高人,居然和我爹联手?他可曾跟你透露过什么?”
小鱼儿道:“他想必与移花宫主交情不错,因为花无缺出宫前就已经听说过他,并且移花宫主还叫他见了铜先生如见她们姐妹本人;他自然也知道移花宫主要让花无缺亲手杀死我的命令,说不定还知道其中秘密。”
他想了想,追加道:“那铜先生还恨透了我爹娘,之前我与他提起时,他将我娘十足十地诋毁了遍。”
江玉郎垂眸,半晌道:“你的父亲与移花宫主有仇,说不定与此事有关。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花无缺父辈也与你的父母有过节……”
小鱼儿道:“但移花宫主姐妹脾气最是冷酷无情。就算是为了花无缺祖辈复仇,按移花宫利落决断,捉到我应该直接杀死才是,不会如此执着。况且那铜木二人也是十分古怪,一身绝世武功还不惜受我的气也要看紧我,避免我死在别人手上。”
他面上虽笑着,笑意却未达愈发幽深的眼底:“说不准,他们能从我和花无缺的决斗取利,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