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若无其事地直起身,扬眉笑道:“我见你毒发,本想勉为其难地亲你一下,你却恩将仇报,推了我一把。”
江玉郎干笑一声,这话题还真是令人难以接口。但他又岂是面皮薄的纯情少年,目光闪动,笑道:“多……多谢鱼兄好意,小弟……小弟暂时无事。”
他不愿在此事上过多追究,语锋一转,目光直直望向那百级石阶的顶端,道:“此处是……你……找到出口了?!”
“这地方就在咱们方才进地宫的木门里,你昏了过去,我就扭开木绞盘试试看。”小鱼儿风轻云淡地一带而过,江玉郎却知道他绝非是因巧合而发现出口,分明是智计出众。
他压下眸里惊喜敬佩与妒恨参半的神情,恭顺地低首强笑道:“这地方,也就鱼兄你能想到了罢。”
他垂首坐在那里,湿透的薄衫紧紧贴在身上,隐约勾勒出少年匀称优美的身体曲线。水中挣扎间衣襟已微微松散,浅露一片软玉般莹白的肌/肤。
小鱼儿喉结无意识地微微滑动,暗暗不屑。一个男人怎竟会有这样的肤色……莫非是因江玉郎在地下闷了许久?
他如此忖度,眼神则偏偏挪不开,带着半分好奇半分难解,瞟着那极致的白。
江玉郎见他一动也不动地瞧着自己,于是便耐着胸口未褪的痛楚撑起身子:“鱼兄?”
小鱼儿的神智被他的声音唤了回来,明白自己究竟在看什么的时候,心中顿时好气又好笑。那人还未站定,他就拉了拉锁链,大步走上台阶,头也不回地大声道:“还不跟上来!“
江玉郎自是一头雾水,但逃出生天后心狂喜舒畅,也懒得与他针锋相对,罕见乖顺地跟上。
两人亦步亦趋地拾阶而上,终于登顶,光线更盛。互相对望一眼,江玉郎又是惊喜又是奇怪,自言自语道:“这样的出口不觉太明显了些么?”
小鱼儿道:“咱们在这里看来明显,在上面定是隐秘得很,否则这许多年来早应有人寻入这地宫了。”
突然间,外面竟有语声传来。
两人偷偷从那出口盖着的一块石板旁的两寸缝隙望了出去。只见这是个小小庙宇,庙中的神像就在他们上面,因此供的是什么神像,他们也瞧不见。
外面,自然有张神案,此刻神案上并没有香烛供札,却赫然有一双腿。
这双腿黝黑如铁,毛发黑浓,裤管卷到膝盖,泥脚上穿的是双草鞋,再往上面,他们便瞧不见了。
神案旁还有一人,乌簪高髻,面容清癯,须眉生银。他通体打扮是简洁不过的白袜蓝袍,广袖飘飘之间,则自有一番仙风道骨之意。赫然正是小鱼儿在峨眉后山见到的峨眉掌门,神锡道长。
此刻,他右手紧握着悬在左腰的剑柄,剑已出鞘四寸!
而另外一人正是神案上的泥腿客。那人站了起来,两条布满毛发的腿稳稳地支撑着巨大的身形。
“来的可是峨眉掌门?”
只听一声厉喝,宛若洪钟嗡鸣,震得石板下的两人恨不得伸手捂住耳朵。
神锡道长缓缓道:“正是贫道!”
那神案上的人道:“道长未入门,剑已出鞘,难道不怕失了你宗主掌门的身份?”
神锡道长神色不变,道:“面对名动天下的轩辕三光,贫道不能不分外小心。”
轩辕三光!
小鱼儿和江玉郎闻声又是一怔,对视一眼。
轩辕三光,十大恶人之一的“恶赌鬼”,以逼赌、嗜赌成名。
轩辕三光道:“道长言下之意,可是想要某家的脑袋么?”
神锡道长沉声道:“此乃峨眉圣地,祭祀神庙。虽非无上禁地,然则这吃喝嫖赌的红尘俗事,却是万万不得在此妄行!”
轩辕三光狂笑道:“好一个不得妄行!某家一生酷爱赌博,不过在此与那山下恶财主赌了片刻,道长却要某家的命不成!”
神锡道长面露迟疑,转瞬又变为严苛,施礼道:“护山之责,责无旁贷,还望轩辕先生多加理解。”
此人果真不愧为一派掌门,即便是要杀死轩辕三光,对他讲话举止之间,仍旧不卑不亢,正色有礼。
轩辕三光厉声道:“很好,只是某家‘见人就赌’的规矩,道长想必知道?”
神锡道长道:“不错!”
轩辕三光大笑道:“如此说来,道长莫非有意和某家赌一赌!”
神锡道长道:“正是如此。”
轩辕三光面上已再无笑容,大声道:“仍不知要如何赌法?”
神锡道长道:“你我武林中人,自然是赌一赌武功之高下,以命换命,想来不亏。”
轩辕三光道:“不行,如此赌法,太便宜了你。你头颅虽好,只可惜某家要来无用。而你取了某家的头颅,不但维护了你峨眉圣地的威风,又增长了你自家的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