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歌更加不解了。
“少爷。”
一个清音倏地从不远处静静传来,沈长歌转过身去,便见内苑的门口处,临霜静静地矗立着。她一身纱质的衣裙轻盈雪白,被傍晚的风拂得微微飘起。眉目清丽,长发披散,立在他几步以外的不远处,似是一抹极美的云雾,随时都可能飘散。
沈长歌微怔住了。一旁的几人也在瞬息间有些愣怔,半晌没缓过神来。轻轻对视了几眼,几个丫头不由暧昧地笑了笑,悄声无息地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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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布置得十分温馨,虽还未黑天,屋中已燃起了几盏轻烛。屋中的一切显然都是重新收整过,所有的家具陈设全部一尘不染,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些微的栀子香气,沁鼻温暖而清新。
桌案上已摆好了几道酒菜,香气浓人色泽宜人,极为引人食欲。他轻触了触菜碟,那酒菜尚还是温热着的,显然方才做好盛盘,
屏退掉了安小开,关上门,屋中只余下了他们两人。沈长歌轻笑了笑,望了望那一桌的美味佳肴,道:“你做的?”
“嗯。”临霜点点头,乖觉摆好了碗筷,引着他落座。
他却没有马上落座,忽然绕到她的身后环住她,伸手轻点了点她粉嫩的唇,道:“今天怎么这么贤惠?嗯?”
说着,他伏下首,轻吻了吻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喷薄。
“别闹。”临霜只觉耳朵一阵轻痒,整个皮肤都浮起一层战栗来。她嗔声将他推开,推着他在一旁坐下来,将筷子递给他,笑道:“少爷,您快尝尝,这些菜,可合你的口味。”
沈长歌将筷子接过了,目光却一直望着她,轻哂,“只要是你做的,都合我的口味。”
她怔了怔,似有些含羞地低了低头,为他夹了一颗糖心莲子,道:“少爷,您尝尝看。”
沈长歌轻笑,依言将那颗莲子吃下了,点头,“很好吃。”
她轻笑,又为他斟了一杯酒,递给他,“少爷,临霜敬您一杯。”
他静了一会儿,抬手将酒接过,又顺势握住了她的手,看了她许久,眉目温和,“临霜。”
临霜看着他。
“你今天,是怎么了?”
她一怔,手中极其细微地抖了一小下,又再次绽出笑来,摇摇头,“我没事啊少爷,只不过……今日,是我的生辰。”
“你的生辰?”他显然怔了一下,脸上显出了抹有些讶又有些惊的神色,半晌才道:“你的生辰,不是在冬月?”
“嗯。”临霜轻轻笑了,没有回驳,“可那是我出生的日子,而今日,是我当年来到紫竹苑的日子。对我来说,就是临霜的第二次重生,所以,今日也是我的生辰。”
他恍然大悟,面上不由有了些动容之色,笑,“原来是这样。”接过了那盏酒杯,他二话不说一仰而尽,道:“那,就祝你生辰快乐。”
“嗯!”她也笑,将自己的那一杯酒也喝尽了,辣得她忍不住皱起脸来。
他在一旁止不住地笑,又主动为她盛了一碗汤,轻搁在她的手边。
临霜的脸有些羞窘的红了,执起汤饮下去,缓解了口腔中浓重的辣意。
屋外的天色逐渐黯淡下来,小屋之内烛火轻燃,将整个室内都渲染了一层温暖朦胧的雾色,佳肴爽口,酒香微靡,幽幽地荡在空气中,让人无端便蒙上了一种淡渺的醉意。
一连啜了几杯,又吃了些小菜,屋中的气氛逐渐轻松下来。两个人娓娓谈着些散淡的话题,时不时歪扭在桌上纵声欢笑,兴致极欢。逐渐的她似乎有些醉了,白皙的脸颊晕了两酡绯红的霞晕,眼睛晶亮。
无意间谈议起两人的初次相见,她总不由地有些羞窘,斜倚在案上郁闷地撇嘴,似乎十分不满地道:“……当时也真是的,明明我平时表现得都非常好,偏偏是那日不知怎么就触了那刘嬷嬷的霉头,让她把我打得乱七八糟。还就碰见你了,真的是……”
他不禁觉得好笑,看她似乎有些迷醉得七扭八歪,伸手一揽将她揽抱入怀,道:“怎么,你不想碰见我吗?”
“嗯……也不是。”她仿佛真的歪着头仔细想了好久,又倏而轻笑,眉目间有了一丝狡黠,说道:“只不过我觉得,我应该可以用更好的方式碰见你的,这样,说不定还能留个好印象!”
他微笑,手指微微轻点了点她的鼻尖,柔声道:“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不管你那天是什么模样,我都会对你有印象,因为,我们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那个地方。”
“不是在马厩?”临霜反倒真有些怔愕了,不禁回头看了看他,细绒绒的发蹭拭着他的胸膛,“那是在哪儿?”
还不等他回答,她的脑海中恍惚浮起了一层印象,立道:“哦!我知道了!是我刚入公府那天!”她犹记得她刚入府的那天曾与他擦肩,那一抹熟悉的松香,似乎至今仍在记忆里飘荡,“我有印象,当时,你曾在我们身边经过,还曾我身前停过。”
唇角不由携起一抹稚气的笑,临霜戏谑道:“原来,那时你就对我有印象了呀!”
她甚少像如今这般显现出无比欢欣祈悦的神色,又在他的面前娇嗔地调笑,望得他都不禁有了些愉悦,低头轻啄了下她的粉颊,“你说对了一半。”
他道:“那时,我的确对你有印象,但是,那却不是我们的初见。”
“还不是?”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点迷茫,不解道:“那到底是什么时候?”
他笑得更深了,将她拥的更紧加了一些,低低的话音荡在她的耳畔,“在前世。”
“前世?”她不由地骇笑了起来,只觉他不过只是玩笑之言,直乐得前仰后合。她扭动的幅度过大,令他环抱不及,干脆便放开了伸出手,轻绵绵地咯吱她。
“你不信?”他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她,玩弄的心思愈烈,“信不信?信不信?”
“信信信!我信!”难以忍受的痒痒弄得她笑得更加花枝乱颤,整个人在他手下左躲右闪,眼泪都几乎流了出来。咯咯乐了半天,慢慢气息终于平稳下来,不禁道:“那,前世,我们相见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重新将她拥揽入怀,他轻然微笑,慢慢陷入了回忆。
“嗯……那时候,你已经是我苑里的小一个二等丫鬟,刚来的时候,干干瘦瘦的,望上去,就好像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不爱说话,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然后总是把苑里弄得一尘不染,浇花剪树,煮雪烹茶,特别没有存在感。”
她依旧忍不住乐,眉目轻皱忍不住品评,“那这初见也太糟糕了些。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
下巴依靠着她的额头,他的目光似乎眺得极远,眺过了无数空濛的时光与空间,声音低柔。
“后来,你就成了我的侍读。就像我们现在这般,朝夕暮处,日夜相伴。你成日跟着我,甩都甩不掉。可是后来,我发现,你这丫头,会做饭,会作诗,也喜爱我一切喜爱的,机灵狡黠,又聪明,所以……”
淡渺的烛光落入她深黑的眸中,让她的眸异样的亮,她的脑海中朦胧勾勒出相似的景象,不禁道:“所以,你就喜欢我了?”
“嗯。”他顺着她的话点头,顺势轻吻了吻她小巧的耳垂,笑意悠然,“所以这一辈子我再看见你,就已经认准了你了,你跑都跑不掉。”
“那当初我丢了埙的时候,你还说不允我入苑,”她却大为不信,想起当初他漠然相对的态度,颇为不满的抱怨,“弄得我难过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