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目光……她低下头,耳朵有些发红。
“民间都说,定国公府富丽堂皇,堪比皇城,我一直认为不虚。可而今一见,这别宫,可是比公府的景色还要盛上三分,若说公府是民间皇城,那看来这别宫,该是人间天堂了。”
他闻言轻笑,故做戏谑地瞥了她一眼,道:“怎么,这才刚来别宫,便这么快就嫌弃上了我们公府不成?”
她抬头瞪了瞪眼,闷闷道:“我可没这么说过,少爷你这是断章取义,可莫要诬言冤枉了我!”
他一下笑得更盛了,忽地伸手碰了下她的额,道:“等下还有更美的,小曳洲的景色是这整座别宫的千倍万倍,先别急着定论。”
她揉了揉额,口中低低“哦”了一声,低下头忍不住微笑。
小曳洲虽说是一处湖中岛,但其实辟地却极大,正如沈长歌所说的,个中景色同其外相比,更加令人目酣神醉。许是因为花朝的缘故,岛中一道铺陈了无数花坛花景,再加岛上桃树梨树屹立成林,春花怒放,遥远相望,便如琪花玉树,犹若处于一片花海之中。
到小曳洲上时时辰还算方早,岛上却已经来了七七八八许多人,潋滟郡主还未来,已至的宾客三三两两聚在一处,闲谈会友,啜酒聊天。四周的气氛快意而闲适,四周更有曲乐丝竹,轻歌曼舞,极为赏心悦目。
身处于一片花林叠海之间,临霜伴着沈长歌自中穿梭,同那些已至的世家贵族子弟闺眷一一见礼闲谈。那些贵家之子有一些便是沈长歌自太学的同窗,临霜还算认得,多数年纪看长或幼小些的还从未见过。沈长歌一一见过照面礼,而后又不忘回头对她介绍。待临霜一一同样见过礼后,沈长歌反向开口。
“这位是临霜。”望着面前那两个世家子,他微笑道:“虽是我的侍读,却是我的挚友,亦是知交。”
他的神情语气皆是异常淡然从容的,反而是临霜闻言有些愣愕,讷讷地看向他。
那两个男子闻言微笑,目光在她脸上不禁微凝了一瞬,而后同样回礼,道:“临霜姑娘。”
临霜更加愕然了,望见那两人朝着自己揖礼,身子不由不知所措地一僵,被沈长歌无声按住。
“骆兄,李兄,长歌还要去找四弟长昱,便先不打扰两位兄台叙旧了,告辞。”
他轻揖一礼,那两人连忙同样辞礼,而后很快结伴离去了。
待那两人方才一离,临霜立即开口,“少爷!你,你刚刚怎么可以那样和他们说呢?说我们、我们——”
“怎么?”沈长歌唇角微扬,揶揄地偏眸瞥望她,道:“我说错了吗?你不是我的侍读?”
“不是……不是侍读!”
他存心绕弯戏弄,让她的脸不禁更泛红了,急得一跺脚。刚想开口,他便已立即出声抢白道:“哦,不是侍读,那是什么?”
他微微靠近了她一些,“挚友?知交?”
临霜下意识地想躲,步子一退背后却正抵住一颗桃树,脸旁不禁皱得更加紧了,有些气急败坏,“我的意思是,我不是说侍读!我是说……说——”
“说什么?”沈长歌低笑。
她的呼吸骤然一滞,深吸了一口气,恼怒地转身,“……我不说了!”
沈长歌忍俊不禁地一笑。
“三哥。”
身后这时有一声传来,沈长歌转过身,正是姗姗而来的沈长昱,正谐谑地看着两人面含轻哂。
沈长歌上前拍了他一下,“长昱,你来了。”
“嗯。”沈长昱点点头。在他身边的小少年毕恭毕敬向沈长歌行了一礼,笑道:“三少爷,临霜姐姐!”
“小差。”沈长歌应了声。
“四少爷。”一旁的临霜隔远静静施了一礼,走沈长歌身边,赌气般没有理会他的视线。
沈长昱微笑,目光在沈长歌与她身上略转了个来回,心思一动,道:“三哥的挚友知交,别来无恙。”
“……”临霜的脸瞬间一僵,声音瞬时卡在喉咙中。
沈长歌也诧了一瞬,怔愕了半秒,倏地低头扑哧一笑。
“四少爷!”临霜眉头一皱,嗔怒地嘀咕了声。
……
不远处的两道身影在花林尽染的枝从后停驻,谈聊说笑间目光有意无意瞥向这一边,唇角轻携一抹淡哂,三殿下萧瑞的目光微凝,轻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奇异。
“她是谁?”——
手中轻指了下临霜的方向,他饶有兴趣地问。
沈长歆顺着所指撇过目光,淡望了片晌,唇角不禁扬起一丝冷笑。他悄无声息地暗哼了一声,道:“她是沈长歌的侍读丫头,陆临霜。”
“只是侍读?”
萧瑞的眸中略闪过一丝讶色。
远处的粉白花雨间,女子浅碧的衣裙映着沈长歌天青的身影,极似是一对并肩而立的璧人,望着甚是相宜。
“或许吧。”沈长歆没缀多言,轻巧笑了一下,而后重新扯回了视线。
就在这时,一声传禀自远方传至。
“潋阳郡主到——”
第102章 潋阳
潋阳郡主的父亲乃是淮川王, 封于梁国南地的鱼米之乡,亦是当今梁帝同父异母的兄弟,据说早在梁帝尚未即位, 淮川王亦为皇子时, 梁帝与淮川王便多加交好,加之淮川王为人耿直敦厚, 仁善节俭,故在梁帝即位后不久, 便以亲王位赐之, 又封以淮川之地。
据说这淮川王也是一枚痴人情种, 虽处高位,但自皇子时起,身边便仅有一位正妃兰氏, 从此身边便再未纳留任何旁妃侧妾。兰氏身体弱虚,自十几年前诞下潋阳郡主后,便大伤元气。淮川王心疼爱妻,这数十年来便再未令兰氏怀有身孕, 身边亦仅有潋阳郡主这一独女。
也因着淮川王与其正王妃这琴瑟和鸣、相敬如宾的关系,潋阳郡主自小便极受淮川王的宠爱,不仅其要求百依百顺, 只要是她想要的、喜爱的一切,淮川王都会尽全力替她去争取。也因为如此,使得潋阳郡主的个性难免有些恃宠而骄。好在她本人开朗伶俐,又妙语连珠, 故总会讨得人欢喜,也便令人忽略了些她的骄矜率性。
随着传禀声一落,场中的所有人都不禁凝了凝目光,下意识地,转头望向了小曳洲上岛的道口。今年这位潋阳郡主方过及笄,不知是何由,陛下下令将她邀至了京州,如今她方才到来不久,却还从未当众露过面,此次花朝流觞一宴,也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现面,无疑惹人倍加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