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行看范暄处处维护自己,又察觉到他对自己颇为熟悉,底气足了些,欣然与他同行。
等他们一走,梅香问身边的宫女:“陈公子怎么会安置在司礼监附近?我记得那附近只有一个小院子,头先用来安置进宫唱戏的戏子。”
那宫女回答就是那里,梅香皱着眉,想了会儿:“你去打听,看是谁安排的此事,若是咱们的人,赶紧去给陈公子赔礼道歉,再问厂公要换什么地方。若是腊梅的人,便不用声张。”
那宫女不解,但他们这群人以梅香为首,都听她的,赶紧去打听了。
范暄沉默寡言,和长行并排走着。长行心里七上八下乱得很,没看到昨夜雨水积成的水坑,差点踩进去。幸好范暄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他。
范暄太过于着急,用力过猛,长行被他拉近怀里,撞得鼻子生疼。范暄看他捂着鼻子,赶紧松开他。
“我瞧瞧流血了没?”范暄捧着他的脸,两人靠得极近,范暄握着他的腰,十分暧昧。
范暄的气息让长行脸颊发烫,赶紧往后退。身后跟着人一直埋着头,想来没看到。
但转念一想,只要靠着这位权势滔天的厂公度日,便顺从地跟着,不做反抗,反倒是范暄先松了手。
“陈公子安置在何处?”范暄主动问,长行一想到那处就心中不爽,只能耐着性子一五一十说。
没想到范暄一听完脸色突然黑了,很是吓人,长行这才见识到厂公的气势,哪怕范暄随后对他缓和了脸色依旧心有余悸。
范暄沉默了半晌,没有再往前走,低声同长行说:“那处院子不干净,我给你寻个别致的院子,如何?”他试探说,依旧小心翼翼。
那处院子狭窄逼仄,潮湿阴冷,长行就没有住过那种地方。但他也从未与他人同住,害怕自己的身上的秘密被人发现。
可这事是范暄提出来的,他拿不准逆了范暄的心意会有什么后果,只能沉默以对。
他不说话就是默认,范暄很高兴,带着他绕来绕去,到一处幽静的院子。院子宽敞明亮,周围种了不少桂花树,郁郁葱葱,凉爽清新,很别致。
一进院子,其余人就不再跟进来,院子里只有零星几个老太监打扫伺候。
院子中挖了一个大池塘,种上了莲花,屋里摆放着各种稀奇玩意,各种景色摆设都让长行挪不开眼,简直喜欢极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长行问。
范暄见他高兴,眼底带着笑意:“这是宫中一处寝宫,只是离陛下起居之处远,可以算半个冷宫。我看中院中的池塘,就向陛下讨了来。你能喜欢,便是这院子的福气。”
长行东摸摸西看看,欢喜地不行。又听他连寝宫都能从陛下手头讨来,越发不敢轻易得罪他,谄媚地挽着他的手。
“厂公真厉害!”范暄的手臂被长行拉着,靠着他的胸前,只觉得他胸脯软软的一片,登时脸红一片,眸色加深,没有像之前那样保持距离,而是由着他拉着自己进屋,反倒显得他顺从。
屋里的珍稀更让长行大开眼界,欢喜地不行,和范暄对视一眼。
“快去瞧瞧喜不喜欢?”
名贵的瓷器随意摆放,还有许多稀罕玩意,长行直接上手摸也不见范暄发火不满,反而叫来他喜欢的点心,让长行吃饱喝足。
长行向来得寸进尺,范暄的讨好让他很受用,不免有些得意忘形。
晚膳桌上摆的饭食都是长行爱吃的,还有一碟子这时节难得的鲜藕,一开始还有点抹不开面,但范暄亲自给他布菜,体贴周到,舒适地让他很快就无所顾忌。
肚子里有了食,长行脑子才开始想正经事,问范暄:“咱们是初见吧,你为何待我这般好?”
范暄摇头,微笑着说:“我们曾在十五年前的冬至见过,你曾与我有一饭之恩,此生难忘。”
十五年前长行还是个娃娃,不记得这事,心里开始发慌。范暄待他好是因为长行帮过他,那万一是他弄错了,岂不就……
范暄看出他的疑虑,笑着看他:“我在东厂当差,这点事都会弄错吗?”
想到东厂的手段,长行释然,就算弄错了也是范暄弄错的,与他无关。这么一想,长行又心安理得起来。
不过他还是假意说:“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哪里值得你一直记在心上。今夜之后就把这事一笔勾销吧。”
话是这样说,长行哪里还舍得勾销,恨不得范暄能将此事记一辈子才好。
范暄笑而不语,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专心伺候他吃饭。长行看他这模样,心中大定。吃到一半,一个上了年纪的内侍进来同范暄说话。
“公公,屋子都按您的吩咐收拾好了。”
范暄点头,长行在一边听到,状似不经意问道:“我住哪里呀?”
范暄看了他一眼,柔声说:“你住主殿,待会儿用过膳会有人带你去。”
“那你住哪儿?”长行有点惊讶,没想到范暄不和他住一块。他别的本事不行,察言
', ' ')('观色一绝,范暄那点小九九能瞒得过他的眼?
他有意顺水推舟,让范暄待他更好些,这样才能让他在宫中的日子如今日这般安逸。
“我住偏殿。”范暄回答道。
主殿与偏殿隔得不远,尤其是这院子不大,不过几步的路的功夫。长行却想攀牢这颗大树,主动说:“你才是这里的主人,哪有让主人住偏殿的道理?”
范暄却不愿多谈论,长行无论如何都要住在主殿。长行便说:“既然如此,咱们干脆一起住主殿,如何?”
听到这话,范暄表情明显不对劲,却没有太过火。长行又说了一通好话,说他没有人陪着睡不着云云,哪怕知道他在扯谎,范暄也无法拒绝。
主殿收拾得富丽堂皇,果真有是按照长行的喜好布置。换了别人,只怕会被这接二连三的巧合吓破胆,长行却十分坦然。
他们两人虽说是住同一间屋子,但却不同床,外间又安了张软塌供范暄歇息。
长行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默认了这种相处方式,安然入睡。
范暄久久不能入眠,直到长行呼吸声匀称后,缓步走到他床边,确认他睡熟后,深深地盯着他的睡颜,如痴如醉。
之前远远的看一眼就能缓解多日蚀骨的相思,如今人就在眼前,却怎么也看不够。
范暄控制不住双手,抚上他的脸庞,果真柔嫩光滑。
他轻轻在长行的唇上吻了一下,蜻蜓点水般,柔嫩的触感挥之不去,让他难以忘怀。他不敢轻举妄动,时刻绷紧那根弦,生怕自己失去理智。
第二日长行醒来,范暄早已出宫办差去了,晚上才会回来,但却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吃穿住行不单是最合心意的,也是最好的。顶稀罕的东西流水般的进入这小院子,紧着长行挑选。
宫女内侍挤破脑袋想给长行送礼,就为了让他在范暄面前为他们美言两句。不过短短几日,长行越发深刻地感受到范暄的权势,更是下定决心要将范暄套牢。
这日,在范暄院子里伺候的老内侍带来一个年轻的内侍,要将一汝窑天青鸳鸯香炉并一套汝窑青色茶盏送与长行。
不仅投其所好且价值不菲,明显是有求于他,要是前两天长行一定推辞不受。
但这会儿长行犹豫了,不单是他喜欢这东西,更多的是范暄这段时间早出晚归,跟躲着他似的,两人关系没有任何进展。
长此以往,让宫中其他人发现,只怕又要效仿当日安喜宫之事,让他难过。他干脆一咬牙,收下这东西,以这事为由头。
待范暄回来,一眼就看到长行特意放在显眼位置的香炉。长行没有用晚膳,一直等着他,见他回来,殷勤地布菜倒酒。
范暄让他坐下歇息,长行便将香炉与茶盏的来历说与他听。
“我实在喜欢,可身上又没钱。人家虽说是送我,我却也不好白拿……”
他偷偷看着范暄的反应,范暄笑了笑,让长行将东西放心收下,又叫来那老内侍,吩咐他明日这个时候将他那干儿子带过他让他瞧瞧。
长行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钱货两讫便宜,但愿意换成一笔人情债,可见范暄对他并没有对他疏远。
想了想,长行羞涩地举起酒杯,将其中的酒水含在嘴里,趁范暄不备,学着花楼里的小娘子,堵上他的唇,将甘甜酒水渡过去。
这一幕本该香艳旖旎,奈何长行心急,大半酒水没进去,顺着嘴角流下。范暄心跳加速,长行懊恼没做好,红着脸跑开。
范暄没有追上去,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平复心跳。等到他回房,长行已经躺下,他不好轻举妄动,只能对月无眠。
长行也没睡好,他向来胆大,但今日这样出格的举动确实也是头一回。他忍不住翻身朝范暄的方向,盯着他的背看。
他敏感多疑,就算范暄多捧着他,他也轻易不敢往前走一步。今日的事情是试探,范暄的反应让他有些不满。
就凭往日范暄含情脉脉看着他那眼神,就不该是今日的态度!他越想越生气,心想没了根的男人更靠不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