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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多谢。”不知过了多久,洞外响起呼喊声,是救援的人到了。因着久坐腿麻,两人相互搀扶着起身,拿起火堆里的木枝,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挥舞手臂。待到卫湛带人从雾气中走入视线,两人齐齐舒口气。绝处逢生,季朗坤喜极,没有顾及错娶的事,拱手施以一礼,替代万般言语。卫湛还礼,脱下自己的大氅,披在了老者身上。沿途救下五人,已有对应的五名侍卫带人先行返回山脚下,仅剩的两名侍卫上前,背起公主和尚书,准备按着路线图下山。卫湛应允,独自伫立在漫天飞雪中,没打算一同下山,而是要继续上山寻人。侍卫劝阻几句,未见成效。卫湛执意,无人能劝说得动。季朗坤趴在侍卫背上,已达身体的极限,“山路险阻,卫世子还需量力而为。”卫湛颔首,目送四人离去,随后走进山洞借由火堆取了会儿暖,待火堆燃灭,他卷起路线图,向这座山的顶峰走去。禁军派出数百人救援,剩余被困的二十余人各凭造化吧。但愿都能得救。他默默说在心里。子时时分,卫湛将自己困在山之巅,与月对影成三。可今夜无月,如何对影成三?宁雪滢从梦中醒来,茫然地盯着棉被上的一对大雁,心绪愈发沉闷。穿上棉靴走到帐篷前,与守夜的侍卫打听过后,方知已过子时中段。廿九了。有寒鸦声传入帐篷,她捏捏发胀的额,甚觉煎熬。倏然,帐外传来动静,有被困的人员被侍卫一拨拨背下了山。她穿戴整齐,跑向灯火通明的深处,夜未央,救援的侍卫全部提前返回山脚下,只因无法抵御雪停后的严寒。禁军统领核对着失踪人员的名单,忧心道:“至今未找到兵部尚书的长公子,恐凶多吉少。”兵部尚书忍着喉咙的酸胀厉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其家眷已在一旁泣不成声,泪潸潸的惹人怜。副将请示道:“不如再派一拨兄弟上山寻找。”禁军统领按按眉骨,恶劣气候,山路覆冰,几步一打滑,恐会造成更多伤亡,但失踪的人是正二品大员的长子,到了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为谨慎,等到天明吧。”兵部尚书拍案而起,“距离天明还要一个多时辰,加上寻人的时长,犬子根本支撑不住!”禁军统领反问道:“可眼下的情况如何寻人?不止令郎,还有詹事大人也失了影踪,您当我不急?!”双方僵持不下,站在人墙外的宁雪滢和卫伯爷对视一眼,都流露出了担忧之情。卫伯爷张望四下,不解问道:“青岑呢?”宁雪滢摇摇头,“一直没见着。”相比于兵部尚书,卫伯爷镇定许多,至少明面上没有表露出情绪。周遭的氛围太过焦灼,他带着宁雪滢离开帅帐,“阿湛自小没让为父cao过心,老成持重、临危不乱,为父相信他能化险为夷。”宁雪滢有些心不在焉,卫湛的确临危不乱,可这次的考验是他无法控制的心疾。天寒地冻,宁雪滢几次看向盘山道的方向,都不见那人归来。
簌簌北风中,一道身影步下山巅,宽袖轻曳,拂过路边的枯枝,指间捻着一朵不知从何处捡到的白色蔷薇。仔细看会发现,那是一朵冰晶璀璨的“雪蔷薇”。风中传来脚步声,他停了下来,凤眸因月影被拉长,瑰丽妖冶。薄唇开合间,有薄薄白汽呼出,氤氲眉宇,“终于见面了,青岑。”擅自上山的青岑单手负在身后,挡住了下山的路。“明日前,小伯爷不可离开此地。”卫九懒懒拢袖,唇边绽开一丝谩笑,“那你也要困得住我才行。”青岑露出负在背后的手,手中赫然多出一把红穗长刀。月落参横,晨曦未至,两道身影来回交错,被皎月映在路边的枯枝上。随着“噗”的一声,一泓鲜血自青岑口中喷溅,染红了覆雪的枯枝。卫九掷刀向半空,刀尖斜插在雪中,红穗轻扬。被夺了刀的青岑轰然倒地。擦了擦指尖的血,卫九留下那朵冰晶剔透的染血“蔷薇”,大步越过费力起身的年轻护卫。“小伯爷现身,会毁掉世子的全部计划!”青岑一手撑地,一手捂胸,朝着那人的背影大喝。卫九脚步未停,黑瞳侧转,“急什么?我又不是去阻止卫湛扶持太子的计划。”“那要做什么?”卫九眨眨被凝霜的睫羽,声线温柔,却让青岑毛骨悚然,“去会会内子。”“!!!”青岑这才明白世子将他留在宁雪滢身边的用意,只是为时已晚。他咬牙站起,摇摇晃晃地想要跟上,却又踉跄倒地。天欲晓,鱼肚白,浑似浊酒不清透,昏暗的光线中,救援的侍卫再次登山,却在皑皑白雪中,瞧见一人迎风走来,仿若桃蹊中的青竹,笔挺清隽。只见那人肩上扛着个人,正是兵部尚书的长子。晨风泠泠,在一声声詹事大人中,卫九扔下昏迷不醒的尚书之子,稍一打听,绕开嘘寒问暖的人群,径自走向其中一座帐篷,却在途中遇见匆匆跑来的父亲。卫伯爷满眼含泪,“吾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卫九冁然,拍拍父亲的手臂,目光则是掠过他的耳廓,看向随后赶来的女子。嘈乱的驻扎地,女子身姿娉婷,妍丽又秀莹。卫九绕过父亲,略一思忖,唤了声“雪滢”。宁雪滢一愣,从未听他这般称呼过自己,“你回来了,身体可有恙?”为了不让公爹担忧,她拉住男人的衣袖向帐篷走去,“外面冷,进去说。”卫九看向那只小手,不动声色地抽回衣袖,跟在女子身后。随手撩下帐帘时,他发现桌上摆着未动用过的早膳。宁雪滢先是倒了一杯热水,“快过来坐,暖暖身子。”卫九落座,
', ' ')('刚要拿起筷子,又被女子抓住手一根根擦拭起手指。隔着绢帕,两人的手相触在一起,一小一大,一温一凉。对于心疾的事,纵使有万般疑惑,宁雪滢还是想等他先充饥果腹再说。早膳样式单一,粥、蛋、菜、饼,一式两份。宁雪滢拿起其中一个水煮蛋,磕在桌上,一点点剥开,放在了男人手边的小碟里,“快吃吧。”看着如此温婉的解语花,卫九抵了抵腮,拿不准卫湛对她谅解到了哪一阶段。不计前嫌了?啧,不长记性呢。唇边谩笑,卫九执起筷子,夹起腌制的萝卜丝,就着薏米粥吃起来,没去动那个被剥好的鸡蛋。好意付之东流,宁雪滢也没太过在意。这时有禁军侍卫送来姜汤,宁雪滢接过道谢,轻轻放在桌上,“姜汤驱寒,喝一些吧。”“我不吃姜。”记得婆母说过卫湛不挑食的,成亲至今也没见卫湛挑过食,宁雪滢摇摇头,没再多劝。用膳后,卫九一个人霸占着帐中唯一的木床,侧倚着身子搭起长腿,淡淡凝着急匆匆跑进来的青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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