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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云庭,重华宫。
春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大地焕发出勃勃生机,熬过了寒冬的人们为春光沉醉,直想融入这漫天的绿意当中,可大云的君王却没有那么好的兴致,对云帝来说,季节的轮转更替没有任何意义,轩窗之外,枯枝之上生出的嫩芽在春风之中摇曳,可这充满希望的景色或许根本没能入他的眼。
太医们都是废物,这么多人,连谢长安都治不好,云帝想把他们通通推出去斩首,可最终也没那么做。
如今,已不是初即位时血雨腥风的形势,诸侯王们已不能和过去一样影响大云的朝政,大云是他的大云,天下是他的天下,河间王伏诛,再没谁有撼动他帝位的能力,既然匈奴人不会再掀起战争,那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休养生息,发展生产,让将士们卸甲归田,开垦荒地,推动经济。
那他就不能再做个暴戾的君王,不然把“何厌”凌迟处死,又有什么意义?
太医不能杀,谢长安的毒还要解——谢长安如今仗着失忆肆无忌惮,不仅口无遮拦,还总做些让他厌恶的事儿,云帝已忍无可忍,谢长安再不恢复记忆,那在问出“她”的下落之前,他或许就会杀了谢长安。
想到一出生就被谢长安带走的女儿,云帝心情复杂。
三年前,他没法儿接受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大云太子”居然是个女儿,也至今没法儿理解谢长安究竟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居然拿他的性命威胁他,也要带着他的“太子”离开云都,浪迹天涯,那何其荒谬!谢长安早该知道,他的孩子生来就担负着这天下的重荷,他只是太幼稚,幼稚得不肯看清真相。
说到女儿……
云帝命人召谢长安入宫。
谢长安来时一身酒气。
云帝不悦道:“成何体统!”
谢长安吊儿郎当道:“咋就不成体统了?喝点酒都不行?”
他的目光不由自己往云帝胸前瞟,知道厚厚的冕服下头藏着一对儿不为人知的宝贝,他没留在极宴楼和小娘们寻欢作乐,固然有瞧见水榭头疼不止的缘故,可更多是因为那些千娇百媚的小娘没一个能比得上云帝,尤其是乳儿,看得谢长安兴致索然,昏昏欲睡,调笑几句还成,真要“上手”那可做不来。
可是……
谢长安一凛。
可是,这可不是个真正的女人啊!
云帝冷冷道:“孤下诏遍访天下名医,谁能解你的毒,赏金千两。”
谢长安耸肩,说:“陛下,这点儿事没必要特地召我入宫吧?我正忙呢。”
云帝冷笑:“忙着和妓女厮混?”
谢长安道:“哟,原来您知道啊。”
云帝看着他脸上满不在乎的神情,觉得愤怒,谢长安这个混账,如今可算是原形毕露了,口口声声说什么喜欢,都是逢场作戏,眼前的谢长安才是真正的谢长安,眠花宿柳,纨绔下流,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云帝摔了镇纸,说:“滚!”
谢长安挑挑眉,真的走了。
云帝把重华宫砸了个天翻地覆。
于是移驾含凉殿。
云帝在巨大的龙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失忆的谢长安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
不能指望他。
……女儿,毕竟只是女儿,不能做大云将来的君主。
他得要一个儿子。
谢长安不成,总得另寻他人。
找谁呢?
云帝在心底盘算来,盘算去,琢磨谁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这可是云朝的大事,不能有一点儿疏忽,这个人,一定要出身高贵,武艺超群,有文采,有修养,不能吊儿郎当,不能动辄口出恶言,更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这样的人,着实不太好找,不过,怎么都比谢长安好。
谢长安对此一无所知。
他还在为自己的头疼苦恼。
匈奴人的毒药未免也忒厉害点儿了吧,云庭这么多太医,居然都解不了这个毒,还得靠悬赏,真丢人。
——他知道云帝把自己召入宫庭,不只是为了告诉他这消息,而是别有所图。
要说云帝也可以说能屈能伸了,明明先前在床上闹得那么尴尬,对着他还能面不改色,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难道他就这么喜欢他的床上功夫?
也不是不可能。
谢长安很清楚,自己的家伙很大,又大又硬,可以说世间少有,就算是云帝,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阳具大、比他身段儿好的男人,迫不及待要拉着他上床也情有可原——只是云帝气性忒大,动不动就要生气,不然“洗澡”还能洗得更深入。
只是……
谢长安摇摇头。
只是,不管过去的谢长安有多“贱”,多禁不住诱惑,如今的谢长安可不会轻易朝任何人低头,以云帝骄横、睥睨的性格,不管他的乳儿有多漂亮、多诱人,他都不会轻易低头,更何况他下头还长了
', ' ')('个不该长的小玩意儿,这谁能忍?
那玩意儿是挺小的,不知道看着什么样儿。
谢长安惊悚地使劲儿摇头,想什么呢这是,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上赶着犯贱吗这不是!操了,云帝不会是给他下蛊了吧?
男人,要有骨气。
谢长安攥着拳头,给自己鼓劲儿。
重赏之下,能人辈出。
没多久,就有大夫敲响长乐侯府的大门。
谢长安正翘着二郎腿吃葡萄,眼皮都没抬就伸出手,说:“把脉吧。”
不是他怠慢,而是最近来碰运气的江湖郎中太多了,每个都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可无不在太医们的拷问围攻下露馅儿,只能灰溜溜走人。
今儿的大夫不太一样,上来就呼了谢长安后脑勺一巴掌。
谢长安的葡萄差点儿卡在喉咙里。
他咳嗽半天,怒道:“大胆!”
又一个巴掌。
没等谢长安发难,这个长得像狐狸的大夫就掐着腰叱责:“在哪儿装大爷呢?胆儿肥了是不是?敢这么和师兄说话!信不信我告诉师傅她老人家,让她把你逐出师门!”
谢长安:“……师兄?”
狐狸大夫眯着眼笑道:“哎!”
谢长安:“……”
他上下打量这位“师兄”,很年轻,很有点仙风道骨,也很……像狐狸,“啥啊就哎,我知道你谁啊就在我这儿装大尾巴狼!”
狐狸大夫:“……”
他抓过谢长安的手腕,阖眼把脉。
谢长安觉得他很有点儿江湖骗子的架势,不过,死马当活马医吧。
狐狸大夫摇头晃脑。
谢长安道:“……看出啥没?”?
狐狸大夫冷笑道:“看出你命不久矣,眼看着就要走黄泉路了。”
谢长安狐疑道:“真的假的?”
狐狸大夫一顿,显然是让他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可气大伤身,也只能气着自己,对谢长安一点儿损害都没有,不值得。他竭力镇定心神,内力游走于谢长安体内,感受他身体的每一点滞涩。
“神荼花?”
谢长安眼一亮,有门儿啊这是,“对对对,没错儿,就是这花儿,你……师兄,你真厉害,把把脉就能瞧出来,那你知不知道咋治啊?”
狐狸大夫:“……”
不愧是小师弟,脸变得比猴脸还快。
他收回手,说:“换了别的大夫,或许束手无策,可我当然不会没有办法,就是费点儿功夫。”
谢长安竖起大拇指,赞道:“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师兄,连这么厉害的毒都能治,岂是凡人可比?我看普天之下,再没有师兄这么厉害的大夫,走走走,我请师兄喝酒!极宴楼你听说过没有?天下第一大青楼,想玩儿什么都算我的!”
狐狸大夫:“……”
他擦擦手,剥开一颗葡萄,慢悠悠道:“我没记错的话,神荼花是要人命的剧毒,纵然你有内力护身,也难免将余毒积于体内,损害身体。你既认不出我,那就是失忆了?说说,你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么?”
谢长安讪讪道:“嗯。”
狐狸大夫一边儿吃葡萄,一边儿道:“你连师兄都想不起来,真让人伤心啊,师兄伤心的都忘了如何行医了。”
谢长安:“……”
他皮笑肉不笑地问:“那要怎么才能想起来呢?师兄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去办,决不推脱。”
狐狸大夫吃了几粒葡萄,好整以暇地擦干净手指,笑眯眯地看着谢长安,说:“你说极宴楼,我也去过,只是上回去请客的人太穷酸,连酒都没喝上几盏,思之可惜,你说呢?”
“我不是说了么请你去……”谢长安及时住嘴,说:“我说也可惜得很,师兄,今儿小弟一定让你尽兴而归。”
狐狸大夫站起身,说:“那走吧。”
谢长安:“师兄请。”
他心里恨恨道,呸!要不是看你还有几分本事,小爷早要你好看!什么师兄师弟,想占小爷的便宜,也不打听打听,云都这么大,谁敢在小爷跟前儿放肆?!
……不过,他自己都想不起来。
也罢,静观其变,看这狐狸脸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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