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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暮雪双膝跪在地上,地凉且硬,膝盖处传来不适感,她脸色渐渐变白,明玉跪在一旁眼角余光打量了一眼,见她身子不稳,心疼得不行,牙一咬,心一横,头抵在地上,“陛下,娘娘身子不适,她——”
“陛下在这岂容你多嘴,”苏暮雪出声打断,呵斥道,“掌嘴!”
苏暮雪自入住正曦宫那日起,三年里从来没有对责打过内侍宫女,这还是第一次,当着帝王的面出言训斥。
明玉眼底含着泪,抬手打上自己的脸。
苏暮雪不忍去看,头偏了些。
“啪啪。”声音回荡在前殿中,惊了廊下的蝴蝶,蝴蝶挥动着翅膀朝远处飞去,萧安辰眸光游走间落在海棠花上,花儿随着风招展,让他想起了什么。
“好了。”清冽低沉的声音悠悠传来,萧安辰倾身向前扶起苏暮雪,看着她惨白的脸颊,眉梢若有似无动了下。
没了昔日的关心,话语都显得凉薄,他松手衣袖一甩,“正曦宫的人越发没规矩了。”
刚刚起身的苏暮雪腿一屈,要再拜,“都是臣妾教导无方,是臣妾的错。”
这次萧安辰拦住了,把人拉起来,拍拍她的手,“皇后就是太纯良了,她们才敢如此放肆,不如送内廷去问话。”
内廷是专门为了惩罚犯错的宫人而设置的,但凡送去内廷的人,多数都会死在那里。
据说,那里有最严苛的酷刑,手段极其残忍。
苏暮雪珍视正曦宫里的所有人,怎么舍得让他们去内廷,“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以后定当严加管教,求陛下饶恕。”
萧安辰要的就是苏暮雪听话,见她脸色都吓白了,还一再讨饶,便松了口,“下不为例。”
“谢陛下开恩。”苏暮雪眼神示意明玉叩拜。
明玉伏地,“谢陛下。”
萧安辰摆了下手,正曦宫跪拜的宫人一一走了出去,前殿里只留下明玉明霞小坠子。
萧安辰坐在了上方的位置,苏暮雪坐在他一旁,递上葡萄,“陛下尝尝。”
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臣服的女人,萧安辰也是如此,他似乎很受用,伸手接过苏暮雪递上的葡萄,放进了嘴里。
葡萄汁入口很甜,他眉宇间渐渐有了笑意,冷白指尖捏起一颗葡萄放到苏暮雪唇边,“皇后尝尝。”
苏暮雪眸光落在捏着葡萄的手指上,男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曾经便是这只手亲自为她剥橘子皮,也是这只手握着她的手,伏在案前挥毫。
他大抵是忘了,她不喜吃葡萄。她少时曾因误食葡萄差点丧命,是以多年来她从不吃。
这些,他都知晓。
“皇后不吃吗?”年轻帝王眼尾扬起,嘴角浸着笑,目光悠然,好像没有任何不妥。
明霞闻言张嘴要说什么,苏暮雪先出声打断,“谢陛下,臣妾吃。”
她迎着他含笑的视线缓缓张开嘴,面上无恙,心里想的是,他到底是都忘了。
葡萄入口,犹如□□,苏暮雪吞下去时,脸上一直淌着笑,世人都说将军府小姐,有勇有谋,不畏艰难伴君侧三载,真乃是有情有义的奇女子。
最初萧安辰也以为是如此,但现下却觉得自己很可笑,他的皇后啊惯常做戏,连他都要信以为真了。
无妨,不就是做戏么,他亦可。
喂完一颗,他又喂了一颗,脸上透着不容置喙的神情。
苏暮雪只得吃了一颗又一颗,直到,王嫣然出声,她哽咽道:“陛下,我手疼。”
这皇宫里怕是没人敢当着帝王的面自称我,你说她不识礼数吧,她是相府嫡女,大家闺秀,在帝京被人称赞。
你说她识吧?她又说出:“我。”
苏暮雪不傻,知晓这是帝王允了,眸光瞟向一侧,想看萧安辰怎么做?
萧安辰柔声道:“回头让郑太医给你瞧瞧。”
王嫣然哪是想让郑太医瞧,她是想让萧安辰看,最好当着苏暮雪的面,这样以后她进了宫,苏暮雪也不敢摆出皇后架子难为她。
“真的好疼。”昨夜跳舞时不小心伤了脚,她也是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泪眼婆娑说疼,萧安辰便允了她留宿宫中,还是距离他寝殿最近的明盛宫。
王嫣然站起,周嵩本来想去拦的,但见帝王没说什么,手又收了回来,让人起身凑近了些。
“陛下,嫣然真的很疼。”贵女还在撒娇,苏暮雪眸光偏向另一处,无人注意时,她拿起锦帕擦拭了下额头的汗珠,吃下葡萄后,胃便开始不适,里面像是有什么在翻腾,疼痛感一阵一阵袭来。
她用另一只手悄悄掐住手背,告知自己,不能被萧安辰看出什么,不然,遭殃的又是正曦宫的人。
她此时最想的,便是眼前这两人赶快离开。
所幸,没待太久,有人来报,节度使回京面见圣上,此时人在庆和殿外候着。
萧安辰起身,睨了苏暮雪一眼,拂袖而去,一同离开的还有王嫣然,远远还能听到王嫣然的说
', ' ')('话声,轻轻柔柔,似在撒娇。
“陛下,臣女何时再来?”
苏暮雪屈膝作揖,等人影消失后,慢慢站起,身子一个趔趄朝一侧倒去。
明霞扶上她,“娘娘。”
苏暮雪掩住唇,走到痰盂前吐起来,这一吐堪堪把胃里的吃食吐得一干二净,人也虚弱的说不出一句话。
小坠子心疼主子,眼睛都红了,抬手摸眼泪,“娘娘。”
苏暮雪叮嘱道:“不许外传。”
话音方落,周嵩去而复返,身后有人端着汤药,他笑得一脸谄媚。
“娘娘,这是陛下赏赐的,陛下体恤娘娘辛苦,特意让药膳房给娘娘熬了汤药,陛下还叮嘱,要奴才看着娘娘喝下。娘娘请吧。”
苏暮雪指尖微缩,他……真狠心。
周嵩是宫里的老人,什么腌臜事没见过,谁也别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什么,苏暮雪笑着接过汤碗,当着他的面把药喝尽。
周嵩还不走,恭敬和她说着话,“陛下还让奴才带来些果子,娘娘得空的时候可以吃些,陛下特意给留的。”
“多谢陛下恩典。”苏暮雪脸白的像纸一样,但该有的端庄大气一点没差,她待人接物向来如此,不会给任何人诟病的机会。
周嵩睨着她半晌,没瞧出什么端倪,遂躬身告退离开了正曦宫。
走出好远,周嵩身边的小太监说道:“公公,不再看看了吗?”
“没瞧见人都乏了吗。”周嵩衣袖一甩,“陛下让咱家盯着喝药,这药也喝了,不走作什么。”
小太监忙低头附和,“您说的是。”
比起葡萄带来的不适感,汤药更甚,萧安辰虽说不会在药里放什么,但苏暮雪多日来一直服食,进补过胜,对身体也是极为不利。
她喝下汤药没多久,开始呕吐,折腾了许久,才沉沉睡去。
正曦宫的殿门今日和往常同样的时辰关闭,怕关太早引起其他人注意。不过后殿把手的人多了些。
明玉稍懂些药理方面的知识,悄悄给苏暮雪诊了脉,确定没什么大碍后,按照苏暮雪的吩咐和平时同一时辰关的殿门。
庆和殿那边似乎对这边的动静颇为满意,周嵩把正曦宫的情况一五一十复述后,萧安辰难得没有扔掉笔,而是继续低头审阅奏折。
握笔的姿势也同常日一样。
但年轻帝王的心性不是一般人能猜透的,表面越是风平浪静底下越是波涛汹涌。
越和谐,往往会掀起更大的风浪。
苏沧海不就是例子吗。
噢,还有那个苏铭。
想起苏铭,周嵩道:“陛下,别苑那边来报,苏铭嘴紧,一直问不出什么。”
萧安辰顿住笔,笔尖上的墨就这么滴落下去,放笔时,衣服拂到了砚台,把砚台和墨一起扫了下去。
墨染黑了红色地毯,黄色花瓣看上去透着抹肃杀的气息。
周嵩心道不妙,转身唤来殿外的宫女内侍,拿衣服的拿衣服,清洗的清洗。
萧安辰换好他平日惯穿的龙纹常服,衣袖一甩,重新坐在了木桌后,帝王神色晦暗不明,让人莫名觉得胆颤。
周嵩抬袖擦拭下额头,身体伏地更低了下,自从帝王把摄政王除了后,心思是越发难猜了,而且性情也同昔日大不同。
人一旦没了顾忌便会露出真性情,常人如此,更何况是帝王。
萧安辰身体侧倾,胳膊搭在扶手上,指尖捏着青色茶盏,杯壁上的荷叶花瓣映出深深指痕。
他神色冷峻,看着心情不大好。
窗外传来飞雁的声音,几乎同一时间,有人发出指令,飞翔的大雁被箭矢射下来。
帝王喜静,最不喜有杂音。
秋雨连着下了几日,有积蓄的水从房檐下滚落,堪堪砸到地面上时,被内侍用衣袖接住。
殿内的周嵩暗暗长吁一口气,陡然间想起昨夜那喧嚣之声,一时不知萧安辰是真喜欢那王嫣然,还是另有原因。
不过,有件事他是明了的,退出庆和殿,着其他内侍找来新的地毯,换下了那条染着墨的旧地毯。
半盏茶后,又有大臣来庆和殿商谈国事,萧安辰忙到了深夜。
正曦宫也在忙,明玉让所有宫女内侍跪在前殿,让明霞和小坠子一人守在一边,出声质问:“说,葡萄是哪里来的?”
苏暮雪不喜葡萄,正曦宫人人都知晓,是以,宫殿里备下的水果从未有葡萄,可不知今儿怎地,葡萄出现在了桌子上。
还偏偏被帝王看到,强行喂食。
苏暮雪吐得脸色都白了,这事必须彻查。
“奴奴婢真不知。”
“不是奴婢,奴婢也不知。”
“奴才也不知。”
“……”
纷杂的声音传来,明霞指着其中一人问:“香菊,你说。”
“奴婢真不知。”香菊都快吓死了。
忽然,有人颤颤巍巍
', ' ')('抬起头,“明玉姐姐,奴奴婢知晓。”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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