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1 / 1)

时盏也被推得莫名其妙,转过身:“等等,我要下楼拿——”

“拿什么?”闻靳深还是握着她的肩膀往房间里面推,“你要什么给我说,我给你拿。”

时盏头疼得不行:“不是,你一直推我做什么阿?”

闻靳深脸色不算好看,语气也说不上到底是好是坏,只是不耐地说:“让你进房间就进房间,哪里这么多话?”

时盏懒得和他扯,索性一屁股往沙发里一坐。

隔着遥遥一段距离,时盏越过闻靳深的身影,和闻时礼的目光短接相见,在透明空气中擦出无形的火星,他盯着她,却笑着对闻靳深说:“我不就玩伤了一个女人,别摆这么臭的脸色。”

时盏无情拆穿:“是两个。”

闻时礼房间里还有那个。

而房间那个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流泪,却又不敢哭得放肆怕招来闻时礼的不满。

闻靳深径直进到对面房间,时盏看见他对蹲在窗帘边的那个女子说了句什么,那个女子就诺诺抖着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闻靳深后面出来。

看着这样的画面,时盏一下就想起那些森林救护人员,恰好闻靳深长相又是那种禁欲到不行的君子脸,任谁看了,也不会想到他在床上时有多疯狂。

不过真要论疯狂的话,那还得是闻时礼更胜一筹,两个女子进到他房间里不超过一个小时,他就能把人折腾到受伤喊救命的程度,真令人胆寒。

以前时盏只偶尔听人说闻时礼人送外号“渣男祖师爷”,玩女人很有一套,但她从没设想过会是这种程度。

在闻靳深安抚另外一个女子的时候,闻时礼这边又不令人省心地去薅起地上女子头发,声声质问:“被/干哑巴了?不说话了?”

“......”时盏脑袋突突得疼,她看着他抓着女子头发乱晃的画面,心跳开始疯狂加速。

那一瞬间。

她觉得那个女子是自己。

六岁时,席月皎也是这么抓着她的头发,不停地质问她:“二哥的游戏机是不是你弄坏的!说话!你是不是哑巴了!”

那是大哥时亨弄坏的,不是她。

“不是我。”小小的时盏也倔得很,被席月皎扯着头发甩来甩去的也不肯背锅,“就不是我!我没有弄坏游戏机!”

席月皎大把地薅着她的头发,整个人提起来,又重重把她摔下去:“叫你嘴硬!”

被砸在地上那一刻,浑身都是麻的。

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时盏回想起当年,心脏依旧隐隐抽痛,她从沙发上跌在地上,面朝下匍着,开始难以抑制地干呕,小腹也开始疯狂作痛,长发弥散整张脸。

现在的自己,和那个被闻时礼揪着头发的女子,又有什么区别?

时盏堪堪抬脸,看见闻时礼向自己奔来,紧随在他身后的,是那张她现在唯一能看清的脸孔。

第64章 九万63 我没有回头路,你也渡不了我……

chapter63

时盏视线趋于模糊, 但看着闻时礼奔跑的身影,思想有些抛锚,她在想, 在认识他这个人这么长一段时间, 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跑起来是什么样的,虽然看不太清楚, 但也算是看见了吧。

因为平时的闻时礼看上去永远都是慵懒恣意的,步伐始终不紧不缓, 像是稍微快一点儿就会很累人。

很快, 闻时礼奔至眼前, 旋即时盏就感觉到身体一轻, 也不知道是被他抱起来或者是提起来的。

时盏是真分不清,毕竟闻时礼对待女人很粗暴, 她不认为自己是个例外。

其实眼下,闻时礼是抱她起来的。

怎么说呢,那动作算不上多温柔, 但是和他对其他女人的粗暴相比下来,确实要好上很多了。

隐约间, 听见几声“小东西”, 是闻时礼在喊她, 紧跟着闻靳深的声音更为强势地穿插进来:“你别碰她!”

时盏:“......”

真是吵死了阿。

这两个男人。

时盏还在持续干呕, 感觉喘不上气, 胸口闷得发慌, 她胡乱抓住不知谁的衣领, 艰难地喘息:“我呼吸不了,好难受——”

“盏盏!”原来是闻靳深的衣领,他语气不再是平日的清冷无温, 字字染急,“你别急,慢一点,我一直在。”

被推到一边的闻时礼默默注视着这一幕。

他往床沿上一坐,神色不明地嘲道:“你怎么谁都想拯救,你以为你是神?”

闻靳深沉着脸,没有搭话,只是单膝跪在地上搂抱着怀里的时盏,不停地用手掌给她顺气:“别急,慢慢呼吸。”

“焦虑症这么严重?”闻时礼看着男人怀里脸色撒白如将死之人的时盏,笑了,“赫赫有名的精神病院长,不会连个焦虑症都治不好吧,这么没用?”

闻靳深还是没有回答。

他见过更严重的焦虑症,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小叔,那也是他迄今为止见过最最最严重的焦虑症,没有之一。

......

救护车很快赶到影视城的dk连锁酒店楼下,一次性拉两名患者。

后车厢位置有限,护士说只能上一个人,穿好衣服下来的闻时礼不肯买账,好说歹说都非得要跟着上去,最后没办法,生生撵下去一名随行护士才作罢。

闻时礼从钱夹里取出几张大钞丢给小护士:“你打车。”

小护士拿着钱在风中无语,有钱您自己打车不行吗?

一共七个人,有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

时盏和那名受伤的e奶妹分别躺在移动担架上,两侧的分别坐着闻时礼和闻靳深,两个人面对面,同样的面无表情,三分相似的眉眼,互相注视着对方。

闻靳深最先笑了一下,打破沉默。

“你还没回答我呢?”

闻靳深的手紧紧握着时盏的手,目光无温:“回答什么?”

“我的问题阿。”闻时礼傲慢慵懒地笑着,“你觉得自己是神明还是佛祖,怎么谁都想救阿?”

这不是普通问话。

而是变相嘲讽。

闻靳深很清楚他为什么会这样问,很无奈地叹气:“小叔,我从没这样说过,而且我已经尽力而为,是你不愿意配合我,你的情况有多严重你自己不清楚?”

闻时礼挑眉,很是慵懒地阿了一声:“对对对,是我无药可医。”

之后,再没有人开口。

旁边的三个医护人员觉得十分奇怪,完全听不懂他们两人的对话。

其实,听不懂才是正常的。

闻靳深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闻时礼的场景。

那是个盛夏雨夜。

十九岁的白衬衫少年闻时礼登门闻家,一身透湿,浑身狼狈。那时候只有爷爷一人笑着说欢迎回家,其他亲眷全部木着一张脸,眼神十分冷漠。

尤其是奶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句:“哎呀,没骨气的小杂种还是上门来了阿。”

六岁的他拉着温华裙角,童音清晰地问出一声:“妈妈,那个大哥哥是谁呀?”

温华回以冷漠和无声。

没有人告诉他答案,最后还是爷爷拉着他的手到闻时礼面前,摸摸他的头:“他是爷爷的小儿子,是你的小叔叔,快,叫一声小叔叔问个好。”

“小叔叔!”

六岁的他,可能是整个闻家除爷爷外第一个接纳闻时礼的人。

然后他和闻时礼的眼神对上。

那是一个能让他记一辈子的眼神,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点温度,锐利阴鸷,眉眼写尽生而为人的冷漠,很像古时那种死士,没有牵挂,只为赴死。

非常可怕的眼神。

以至于见到闻时礼的第一面,六岁的他就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梦里全是孤狼野兽追着他咬,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后来,他经常能听见家里的佣人们在背地里讨论闻时礼,用的词语都非常极具侮辱性,什么“贱种”“三儿的儿子”“野杂种”之类的。

虽然他那时还小,但都知道这些话不是什么好话。

有一晚暴雨天。

他从钢琴房出来回房间,经过闻时礼房间时,听见少年撕心裂肺地呐喊,声音嘶哑,濒临灭绝。

门有一条缝。

他将单眼放在缝前,去看房间里的场景。

整个房间里都没有开灯,窗户大开着,狂风吹得窗帘呼啦乱响,借着白晃晃的闪电,他看清楚闻时礼狼狈地跪在窗前,姿势侧对着他,发了疯一样双手抱头往地板上磕,一下比一下重,额头上早已鲜血淋漓,顺着五官往下流,也没停下。

一边磕一边吼,一边流血一边用力。

也没想那么多,小小的他推门哒哒地跑进去,两只手一齐抱住闻时礼手臂:“小叔叔!痛的呀,你不要这样呀!”

少年停了,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小叔叔......”他又喊了一声,用小手抹抹额头上鲜血,“你不痛吗?”

轰隆——!

又是一阵雷鸣。

少年黑瞳危险,鲜血流进眼睛里染红白色瞳仁,唇色苍白也笑得虚弱:“我痛阿,就是痛得受不了才这样......”他说着,然后捏捏孩童脸蛋儿,“但是小叔叔没救了,小叔叔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那找医生呀!”六岁的他还不懂什么是精神病,“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小叔叔。”

少年捂着胸口,声线嘶哑得很:“这里痛,好痛的。”

“......”他用嘴往少年胸口吹着风,一边吹一边说,“我给小叔叔呼呼,我们去看心脏好不好?”

少年苦笑着摇头:“没用的,我病入膏肓了。”

紧跟着,少年就开玩笑般对他说:“小孩儿,你以后去当精神科医生好不好。”

“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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