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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他们在一起的第三年,沈雪迟又一次尝试自杀,他说听见外面有吆喝卖烤红薯的,然后趁着春归下楼去买的短暂功夫,把瓷盘掰碎,开着水龙头,用力划向自己的手腕。
所以春归才说沈雪迟无情,分明爱吃烤红薯的是他,可用烤红薯做借口偷偷自杀的人还是他。
春归想,把红薯送了他就走,可他又不知道沈雪迟是不是真的喜欢吃烤红薯。
那人只是嘴上回忆着,下一秒路过红薯摊,又成了第一个把春归拉走的人。
正犹豫着,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春归蹙眉,下意识用手拂开,张景明却像没注意到似的,依旧友好地和他打招呼。
春归本意是想敷衍过去,可越看越觉得这人眼熟,后来终于想起来,对方是沈雪迟班上的。
张景明问:“春归,你不是走读吗?在这干什么?”
春归本意是不想打扰到沈雪迟,加上现在还是冬天,他就更不希望沈雪迟跑上跑下了,他把红薯从衣服里拿出来,说:“正好,我路过附近看到有卖烤红薯的,你帮我把这个带给沈雪迟。”
张景明愣了愣,他倒是有听说春归在追沈雪迟的事,起初他还不信,如今这么看来,传闻不假。
他说:“沈雪迟没回宿舍,放学那会我遇见他了,他说他今晚不回来。”
这回轮到春归愣住了,他问:“那他去哪了?”
“我不知道,他一直独来独往的,不过他最近好像交了个女朋友,指不定是和他对象……”
春归问:“女朋友?”
不知是不是错觉,张景明觉得周围的空气瞬间连降了好几度,冷得他双腿都直打抖,他颤声说:“对啊,给他买了好多东西,又是衣服裤子又是零食水果的,晚上天天煲电话粥。”
“……哦。”煲电话粥的地下女友春归如是说道。
他低头看着打出去三个都没有被接通的电话,心不在焉道:“没你什么事了。”
话毕,他又想起沈雪迟不止一次嘱咐过他做人要有礼貌,谢谢挂在嘴边,他抓住张景明转身愈离开的肩,冷硬补充道:“谢了。”
张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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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学校,春归在路上拦了一辆的士,他打开手机联系人那一栏,正准备跟他家的司机杨叔通个电话,就看见对方发来的最新一则短信。
杨叔:春春阿,对方拒绝了捐款,杨叔和那孩子积极沟通过,如果是不想接受捐款,可以打个欠条,未来三十年无利息还清就行,但那孩子还是拒绝了,好像是有什么必须拒绝的理由。
汉京市人民医院。
久违地坐铁板凳的感觉并不好受,春归竭力排除那股难闻的消毒水味,可它依旧从指缝间流淌进来。
春归盯着那条短信,用力抹了把脸,接着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他的视线没有焦距,整个人看起来空洞而麻木,嘴角微微下垂,似乎在极力忍耐当下焦虑不安的情绪。
刘玉珍的生命特征始终保持在稳定数值,两小时前就在护工的照料下睡着了,医院没有紧急招来家属的理由。
可沈雪迟不在这。
他、不、在、这。
就在这时,少年口袋里的手机终于有了活过来的迹象,忽略鹿可燃和杨叔打来的,沈雪迟的名字在出现的刹那便刺痛了春归的眼睛,它的后面跟着一个红色爱心。
春归先是愣了一瞬,紧接着眼眶泛热,他颤着手指去点绿色的接听电话,手指却在屏幕上留下一道水痕,他这才惊觉自己早已被冷汗浸湿,屏幕连点了几遍都没有反应,他怒骂了一声,强忍着把电话扔出去的冲动,用衣服狠狠擦拭自己的手指,把屏幕戳得咚咚直响。
电话接通了。
春归立马把手机放在耳边,大脑的神经绷紧,他整个人都系在沈雪迟这一根绳子上摇摇欲坠着,似乎下一秒就有断掉的风险:“喂,……喂?你……在哪。”
沈雪迟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似乎正斟酌着措辞,他开口道:“我在医院。”
“……”
“陪奶奶吗?”春归缓慢眨了眨眼,平静地吐出一口气,他笑了一下,站起身,透过病房门口的玻璃窗向里面张望,他的语气平淡,似乎在诉说一件不那么重要的事,“我路过街口看到了卖烤红薯的,很糯很甜,想让你尝尝。”
沈雪迟问:“你在哪?”
“我还有二十分钟就到医院,等会见。”这句话说完,春归就兀自挂断了电话,可随着手臂的垂落,他的勇气也在一瞬被全部抽干。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春归自始至终都不曾怀疑沈雪迟对他的爱,可春归不是一直都接受这种把自己排除在外的爱。
沈雪迟说谎,他不难过,更不打算拆穿,可他想知道原因。
为什么拒绝资助,为什么放弃未来,他想知道沈雪迟由什么构建而成,而他要把那些东西全部收集起来,参与进去,撕开伪装的绷带,真正涂药疗伤。
神说我
', ' ')('接收了你的祈祷,重来一世,你想做些什么?
“我想成为沈雪迟的钥匙。”
“我想成为春归的钥匙。”
男人在床边坐了许久,他无声地思考着,就像过去解决每一道难题那样,只可惜在对待春归这件事上,他一向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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