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蜜如以为司献春这次总会放弃了,陈老的医术,这附近所有的城镇当中没有几个能敌得过他。
他断定的会死,信服力是非常强的。
顾蜜如想着用这两个月的时间跟司献春相处一阵子,给他一些心理准备。
要不然真的怕像系统说得那样,还没等她死呢司献春就先死了。
司献春和顾蜜如想象的一样坚强,他虽然得到消息的当天摔在了地上,但是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那种状况。
司献春仿佛和顾蜜如表白的时候一样,短暂的慌乱过后就恢复了镇定。
不过他并没有像顾蜜如想象得那样听天由命,而是开始不再去学习木匠,跟他的师傅请了假。
让章钱架着马车带着他,到处为顾蜜如寻医问药。
他白天在外面跑一天,晚上回来亲手照顾顾蜜如,给顾蜜如煎药,然后半夜三更的还要雕刻东西。
他已经学会制作一些大件,诸如屏风之类的。司献春因为手越来越熟,并且急需用钱,所以他常常是一夜就只休息一两个时辰。
雕刻好的东西,就放在他师傅的店铺当中卖,屏风和摆件卖出去的价格是很可观的,但是常常不够顾蜜如吃两顿药。
之前顾蜜如托人卖宅子的事儿,终于有了一些消息,有一大家子从外地搬过来,一次性地把那间宅子给买下来了。
司献春亲自去办的交接手续,把拿到的所有的钱,留下一部分剩下全都给顾蜜如买药。
各种各样的药方尝试下去,顾蜜如还是一天一天地衰弱。
整个屋子里都萦绕着一股苦药味,司献春照顾顾蜜如的同时,实在是没有精力回自己的房间,索性就抱了被子睡在顾蜜如的脚踏上。
他就算到了这种地步也一直在信守着自己的承诺。
就只有那一晚跟顾蜜如睡在一起。
平时无论顾蜜如说什么,他都蜷缩在脚踏上,既方便照顾顾蜜如,又绝对没有违背自己那天晚上说的话。
他真的什么都不做。
但是他又什么都做了,他坚决不肯放弃顾蜜如。
顾蜜如还剩下半个月的寿命的时候,司献春背着她偷偷回去了一趟司家。
那是司献春噩梦开始的地方。
司献春本来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回去。
但是他没有钱了。
他不能去要他妹妹的嫁妆,因为那是他妹妹一辈子安身立命的钱。
他要把店铺抵给徐揽翠,但是徐揽翠不肯收,又给他拿了不少的钱,司献春不敢再接了。
所以他回了司家。
司献春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司家,他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勇气。
但是他一想到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是顾蜜如,司献春就生出了无限的勇气。
他没有带帷帽。就只是装扮好了自己,按照顾蜜如说的那样挺直胸膛,迈入了司家的正厅。
他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和他惧怕了半辈子的司家老夫人。
他见到了看到他恨不得撕碎了他的司家大夫人。
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请父亲把我母亲的那些铺子还给我。”
司献春站在正厅当中,他穿上顾蜜如给他买的衣服,没有半点怪物的样子。反倒是像一个让人移不开眼的妖精。
司家的人全部都在正厅,他们没有一个人能看得起司献春。就算是司献春打扮得人模狗样,他也照样被一家子人轮番骂。
他的兄长和姐姐,弟弟和妹妹,都不吝啬用各种各样恶毒的言语用在他的身上。
大夫人骂他是孽障要下人按着他跪下,司老夫人看着他,说他辱没家门。
司家的家主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自己这个曾经养在后宅的儿子,眼中满是凌厉。
司献春听了一圈,所有人说的恶言恶语他都承受住了。
他的肩膀有些轻微地晃动,但是他半步都没有退。
他像一个沦落进地狱的凡人,左右的小鬼在吞噬着他的魂魄,判官端坐正堂之上,字字句句都是对他十恶不赦罪状的指控。
但他并没有后退半步。
他不能退。
他说:“父亲如果不把我母亲的铺子还给我,我就去报官。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母亲并非死于疾病。”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司家的老夫人,曾经要亲手掐死他的外孙。”
司献春抬起那双浅淡的眼睛,这双眼睛在顾蜜如的眼中如同海面,美丽而温柔。
但是在这些人的眼中,就是毫无感情的浅白。是怪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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