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灏自知刚才错怪了他,思量了下此事定然是与陶家有关系,于是叹道:“其实丁通判不过是我远房一位堂叔,我与他并不甚熟悉。更何况堂叔故去多年后我才晓得了他在青州任职一事。虽说堂叔与陶家同在青州,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却并不知晓。怕是没甚可帮得上忙的。”
“并非如此。”
闵清则说着,抬手抚着自己跟前茶盏的杯沿,“我想调用丁通判这些年写过的所有卷宗。”
丁灏端茶的手顿了顿。
闵清则道:“还请丁大人帮忙通融下,帮忙从青州把它们挪调过来。”
丁灏淡笑道:“这事儿我做起来怕是有点困难。若说调用外官卷宗,闵大人做起来怕是比我要容易些。”
“虽容易,却牵连较多。我暂时不想让太多人知晓。”闵清则慢慢低声道:“丁大人就不同了。您堂叔所些卷宗,随便寻个借口都能找了来。更何况大理寺如今正查青州贪墨案,拿到这些就更为容易了。”
丁灏沉默许久,“还请闵大人给我个理由。”
“为了查陶家。陶宗民当年做过一些让我厌恶的事情。我需得彻查。”
清冷的屋子里,闵清则淡淡的声音缓缓响起:“若此事能成,张筠的事情我会给他摆平。”
张筠是丁灏手下右少卿。前些日子因冲撞了赵太保而被关押于刑部。
听闻这话,丁灏最终一叹,颔首应允。
大理寺卿走后,闵清则在外院书房处理了一会儿卷宗。待到事情告一段落,也来不及细想,就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思明院二进院的书房内。
屋里生了火盆。暖融融的空气里,少女脱去了外面披着的斗篷,挽了衣袖正执笔认真书写。
看着立在桌前的娇俏女孩儿,不知怎地,闵清则就想到了棘竹院厅里的那一支腊梅。
屋子本是单调沉闷的,有了那一支梅后,瞬间变得生动起来。
正如他。
他的生活原本清冷孤寂。漫漫长夜,只他一个人孤单度过。
可自从有了她,他的生活开始多姿多彩起来,充满了暖意与温情。
大理寺卿丁灏做事效率素来极高。这一次也不例外。
年三十这天上午,他就让人带了话来,说是东西很快就能到京城。问闵大人有没有空。若闵大人得闲,他收到东西后会立刻让心腹送来。
闵清则晓得事情到了下午方才能够开始正式处理,上午的时间就全部空了出来,陪着君兰一起折腾过年的事情。
说实话,闵清则是无所谓过不过年的。对他来说,过年是一家人凑在一起欢乐团聚的时候。可他在闵家没甚好庆祝的,所以就没正儿八经把这天当做大日子来对待。
可他家小丫头显然不这么想。
一大早,小丫头就来了思明院里,开始张罗晚上吃什么。还拽了一大堆的红纸过来,说是要贴对联贴福字。
这红纸黑字的东西……
在棘竹院里可从来没有出现过。
如今她不光是要在思明院里弄,而且还要把战火扩大燃烧到棘竹院那边去。
有两个侍卫雀跃地偷偷去问蒋辉:“蒋先生,今儿咱们是要过年了么?”
蒋辉穿着自家夫人给做的崭新衣裳,高深莫测地道:“那得看姑娘能不能把爷的字儿要来。”
“爷的字?”侍卫面面相觑,“姑娘这难道是……”
“嗯。”蒋辉的面上是无法遮掩的愉悦笑意,“姑娘说爷的字最好看,满天下的人也比不上。所以咱们这两个院子里的字都要爷来写。”
思明院书房内。
君兰拉着闵清则的衣袖,晃啊晃啊,声音软软地说道:“九叔叔最好了。你来写吧?”
闵清则不为所动,“这么多的红纸,要写到何时才好?”
分明话语里透着的意思是不答应的。
君兰勾着他的指尖好声好气地劝,“虽然时间是久了点,不过我瞧不上旁人的字,也就觉得九叔叔的字最好看。你来写吧,好不好?”
闵清则其实心里已经肯了。
小丫头让他做的事情,他哪里会拒绝?
不过是见她这样眼巴巴的模样太过好看,想要多瞧一会儿,所以忍不住逗一逗她。
如今被她接连求了好几次,他再怎么样也没法装下去了,绷不住微笑着点了点头。
君兰欢喜至极,拿过那厚厚一叠的红纸,献宝一样地捧到他跟前的桌案上,放好。
看闵清则不动,她拉了他的手一步步靠近桌案。又给他磨了墨,再把笔拿到他的跟前。
闵清则刚要落笔,看到最上面的是张四四方方的大红纸,忍俊不禁,“这笔小了些。”说着换了笔架上最粗.大的那一根,“福字需得用这个。”
君兰笑道:“九叔叔英明。”
她这夸赞的用意太明显了,分明是怕他写几个字就不肯继续,所以可着劲儿地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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