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兰朝闵老夫人看了一眼。
闵老夫人脸上枯瘦发黄,双手颤抖,身子有半边歪歪斜着,好似是动弹不得。
君兰被她快速苍老的模样吓到,问:“老夫人怎地成了这样子?”
她有些犹豫,这样状况下的闵老夫人,还能不能妥善处理好闵书铂的问题。
君兰这一次过来,其实就是想问一问闵老夫人,能否让闵书铂长期住在学校,一个月或者两个月再回来一次。
她听闻闵书铂读书刻苦认真,只是来往于家中和书院,有些辛苦。
因为每次闵书铂回到了家中的时候,高氏都会用各种各样的借口让闵书铂去做些闲杂事情。做完一样,就有第二个跟着吩咐下去。
这样一来,严重影响到闵书铂的学习。
君兰正犹豫着要不要问,抬眼看到那老妪微微睁开眼,呜呜啊啊地说着什么。
君兰看她话都说不利索了,打算明天送闵萱出嫁的时候再和别人说起这事儿,就不打扰闵老夫人了。
不等床上之人嗯啊完,君兰随口吩咐了句“好好照顾着”,这便举步出屋去。
回到清王府,君兰想着今日看到的闵老夫人的状况,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
再记起之前刘妈妈絮絮叨叨的时候,好似提到过昨儿闵老夫人出去的时候,曾经到过钱庄……
君兰就把长宁叫了来,问他:“你可知闵老夫人那一万两银票怎么用了?”
“略微知道点。”
“那她昨日里拿到银子了?”
长宁犹豫了下,“这些年来闵老夫人用九爷的名义赊欠的银子,前前后后算起来足有九千多两。原本都是九爷那边走账给她填了,后来蒋先生说这事儿不能这么算。现下清王府账务亏空……”
君兰诧然,“亏空?”
账簿她可是经了手的。莫说旁的了,即便不算田庄铺子的产出,只算王府里的现银,都够她和九叔叔舒舒服服过一辈子奢侈的生活。
哪来的亏空?
长宁掩唇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地道:“蒋先生说清王府花费太多,亏空太多。往年那些不合理支出的银子,总得填补回来再说。于是就与钱庄的掌柜说了声。闵老夫人去用银票兑换现银的时候,掌柜就和她仔仔细细算了账,把那九千多两扣除,剩下的银子给了她。”
君兰虽然喜悦,却也无言以对。
这样也行?
她问:“然后呢?”
莫非闵老夫人就这样病倒了?
长宁道:“嗯。真是让人同情。”
虽然长宁说的一本正经,但君兰怎么看,都觉得他眉眼间有遮掩不住的笑意。
想到闵老夫人那病重的样子,她总觉得其中有蹊跷。仔细想了想,狐疑道:“扣除的数额究竟多少?”
既然说的是“这些年来”赊欠的账务,那么肯定蒋辉肯定在中间用了些手段。
这好几年加起来,闵老夫人定然不会把每一笔赊欠的账都记得清清楚楚,数额多少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要知道,九千零一两也是九千多,九千九百九十九也是九千多。这差别可大了去了。
倘若闵老夫人得了九百多两,想必也不至于气得病成这样。
不过,想蒋先生那笑眯眯的温和模样,应当不会折扣掉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那么绝。
君兰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
长宁微笑,“确实没折去那么多。”
“那是折了多少?”
“九千九百九十八两。”
君兰默然。
怪道闵老夫人病成了那副模样。
任谁手中一万两银票只兑出来二两银子,也没法接受这个打击吧。
君兰长叹,“蒋先生下手真狠。不过,倒是让人解气得很。”
长宁原本不想打击她,毕竟是主子。可也不想蒋先生承受这不白之冤,就道:“其实法子是蒋先生提出来的,但是数额是王爷定下来的。”
想到九叔叔这几日来“折腾”她的百般手段,君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有癸水的时候都这样,待到癸水来净,还指不定他能做出什么来!
于是她话锋一转,轻哼道:“王爷可真是英明神武,这样斤斤计较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长宁乐呵呵地正要接话,抬头看了眼王妃身后,赶紧把嘴巴闭紧,一个字儿也说不出了。
君兰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正想着自己这些天“受欺负”的经历,哼笑道:“二两银子。王爷怎么不干脆算个整一万两出来?这样还能多省下二两银子不是。”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幽幽叹息,“清王妃好算计。不过,王妃可真是差别对待。”
听到自家夫君这声轻叹,君兰身子骤然一僵,很有种做坏事被捉住了的感觉。
卿则踱步到她跟前,微微笑着看她,“你说蒋辉的时候,还说他这做法令人解气。怎么到了我这儿,就成斤斤计较了?跟我来。我们去屋里好好商议下这事儿的差别对待问题。顺便身体力行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斤斤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