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任性作者:捕快a
第15节
厨房里,贺彦枫执拗地拉着莫程的手,说:“我再看看。”
莫程说:“看什么?跟你说好了,现在一点也不疼了,真不用买什么药膏!”
可是,贺彦枫就是不放心,硬是拉出莫程被烫了的右手,对着阳光细细地瞧,瞧得莫程都不好意思了,心里嘀咕着,至于吗?这么大惊小怪的!还是说,这家伙在憋什么坏?
莫程探究的眼神和贺彦枫关切的眼神正碰了个对着,夫妻多年,虽然经历了几年的离别,莫程的心思贺彦枫还是很轻易就明白了,不禁沉沉地笑了一声,说:“没想干坏事,就是怕你的手长得这么好看,别弄伤了!咦,有办法了,听说口水可以消毒……”
莫程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贺彦枫将莫程的指尖含入口中,温热的口腔瞬间包围和濡湿了莫程的半截手指,而且,更糟糕的是,十指连心,仅仅就是指尖这么一点湿润麻酥的感觉,却瞬间顺着全身的血管游走,直抵心房……
偏偏他还抬起一双幽深黑眸看着莫程,里面是一望而知的绵绵情意……
乐乐一探脑袋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就花痴了,爸爸亲妈妈的手指哎,马上忘记了他自己也是个才干了坏事正在等待处置的小坏蛋,举起小拳头给爸爸“嘿作嘿作”地加起油来,说:“爸爸加油!加油!别光亲手啊,现在该亲妈妈的嘴巴了!”
一分钟以后,关键时候破坏气氛的乐乐被黑着脸的贺彦枫拎出了厨房。
不过,尽管被无知者无畏的小家伙影响了进一步的动作,贺彦枫感觉还是很好。他清晰地感觉到了上午含着老婆手指的那一刻老婆情难自禁的情动……
所以,贺董当机立断地决定给沮丧的小家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拎着他去卫生间里秘密叮嘱;“今天晚上一个人睡,听见没?爸爸要和妈妈睡!”
乐乐点头如捣蒜,说:“好啊好啊,我早就想一个人睡了!我马上要上小学了,要自立和生活自理,幼儿园老师都说了的!”
当晚,“红军不怕远征难”的贺董尝试着爬老婆的床,屡屡被踹下去,却屡屡顽强地爬上去……
终于,成功了!耶!!!
☆、第74章
扬程科技的同仁们,但凡矫正视力一点零以上、观察力尚可的,都能看出来他们董事长最近气色不一般,虽然气质还是冷峻型男,但是,就是给人一种“你家老板桃花开了”的感觉,特别是开会的时候,一贯目不斜视的贺董居然会像个小年轻一样时不时地偷瞄手机看短信,尤其可以佐证这一点。
还有,贺董心情也是好到爆啊。何以见得?这一日公司总务部部长拿着年底活动经费申请表找贺董签字,申请买十部最新款的“爱疯”作为新年晚会的抽奖奖品,没想到贺董大手一挥,决定普天同庆,让总务部给员工们按人头算,不分老员工新员工,人手发一部“爱疯”。
这下子可把公司里那帮子小年轻乐疯了,趁着去茶水间接开水的空儿窃窃私语:“让贺董的桃花们来得更猛烈些吧!哈哈,这样子,我们的年终奖也能多拿些。”
知情人士何奕信总经理路过,急忙纠正说:“别瞎说,贺董就一朵桃花,哪来的桃花‘们’?只不过这朵桃花在贺董心里常开不谢!”
哇啊啊,办公室里什么最盛行?除了时尚之外当时是八卦啦。众人呼啦啦围拢了何总,七嘴八舌地打听能虏获贺董的钢铁之心的是何处的下凡仙女。
何总故作高深:“这个嘛,我就不好透露了……”还仙女呢,仙男还差不多。
“不过呢,”何总笑眯眯地加了一句,“咱们贺董简直就是世间难找的好人啊,他非常关心咱们员工的个人问题,听说我们扬程的员工,特别是男员工,百分之六十都是单身,贺董就说了,怎么可以这样呢?只有员工的个人问题解决了,才好身心愉快地投入工作中去嘛。”
说起个人问题,哪能不关心呢?尤其是有些已经是三十岁大龄了,却连女朋友都没有的熟男们越发热心,纷纷热议道:
“贺董这么好啊,居然连我们的个人问题都关心上了,真是……这样好的领导哪里找啊……”
“不过,贺董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难道要在我们公司成立一个专门的小组什么的,时不时找些女职工多的公司搞搞联谊活动?”
何总笑着说:“那种活动我们以前搞过,效果不太好。贺董有更加符合实际的想法,贺董的意思呢,不如找一家专业的婚介公司,将我们这里的信息提供过去,让婚介公司对应我们员工的需求做最好的推荐。”
哇塞,还有这等好事?别说正着急着的剩男,就是那些暂时不发愁的轻熟男们都听得高兴,相亲这种事,完全可以趁早嘛,多一些挑选的余地。
如此,众人听得群情沸腾,恨不能现在冲进贺董的办公室去谢恩去。
何奕信实则在心里腹诽:果然是图样图森破啊,小年轻们你们懂什么!贺彦枫这两口子太能算计了,这边贺彦枫给员工们发了年终奖加了工资赢得一片褒扬声,那边莫程的婚介公司就来悄悄地摸口袋来了。最终的结果,就是,小年轻们左手才接到的奖金,右手又他么地给交出去了!
众人还围着何奕信七嘴八舌地打听呢:“是哪一家婚介公司啊?居然进了贺董的法眼?资质不错吧?要不,我们先去登记一下,占据有利地形?”
何总心想,才刚刚注册好呢,大家先别急啊,脸上却笑眯眯地说:“这家婚介公司服务特别细致人性化,客户资源太多了,暂时还没轮到我们公司,不过我们一家排了号了,我估计,春节后吗,应该就可以了。有择偶意向的筒子们,春节期间一定不要胡吃海喝啊,不然,到时候形象不好。行了,行了,都说了这么久了,耽误工作了,赶紧各归各位!”
众人一哄而散,各自归位开始工作,心里盘算着不光是要保持身材,还得攒点钱才行,约会很费钱的有木有?还有婚介公司,是不是也要收点费用啊?
何奕信走到贺彦枫办公室门口,敲了门就直接进去,笑骂道:“彦枫,你丫的这段时间把兄弟我的腿都跑细了一圈!为了给你老婆尽快注册好这个婚介公司,害得我这段时间都没落过家,天天在外面请人家吃饭扮孙子!害得我儿子都不认识我了!”
贺彦枫也笑,说:“你儿子才两个月大,哪能认识你?”
何奕信翻了个白眼,说:“本来我儿子完全可以认识我是他老爸的,还不都怪你!成天把我指使去办这个那个的,公司的事情忙完了,还要忙你家莫程公司的事情!”
贺彦枫说:“都办好了?”
何奕信拿了一叠硬壳子文件,就是营业执照之类的东西放在贺彦枫办公桌上,说:“都办好了,就等你家莫程,一线牵婚介公司的老板来剪彩,就可以开张大吉了。”
贺彦枫取了其中的一本税务登记证翻看了一下,对何奕信说:“谢谢了,奕信。我这忙,莫程又没过来,多亏你对工商税务这一套流程熟悉,也认识人,这么快就弄好了,我都没想到。”
何奕信呵呵笑着,说:“还有呢,我刚才还在公司里给你家莫程的‘一线牵’造势来着,小伙子们都高兴得很。啧啧啧,你们两口子可真能拨拉算盘珠子,整个一‘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何奕信跑这一圈腿子,也搞懂了婚介公司的盈利模式,一般来说,未婚男性的资源比女性的更缺,贺彦枫这一招“人性关怀”等于是把扬程科技的优质男性资源打包儿发包给莫程的婚介公司了,那生意做起来不要太溜顺啊。
贺彦枫勾起唇角,说:“呵呵,有劳你了,等你儿子百日宴的时候,我和莫程、乐乐都来,还奉上一个大红包给你家大胖小子。”
何奕信摆摆手,说:“我炒股赚了一大笔,现在对钱已经不感兴趣了。你倒是给我批准个长假让我好好陪陪老婆儿子啊。还有,彦枫你下班就溜号回家给老婆煲电话粥,我何某也是模范丈夫,也想准时回家给儿子洗尿片,批准不?”
贺彦枫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何奕信出去,洪秘书又敲门进来,将办理好的一家三口的护照,机票还有澳大利亚游玩指南等一项一项拿给董事长,并做了详细的说明,最后巧笑着问:“贺董过年要和朋友一起去澳大利亚玩?”
洪秘看和自家董事长同一班航班的居然是个男子的护照,想当然地以为是好朋友,同时十分疑惑,才刚在茶水间里听说贺董有“桃花”的嘛,过年的出国旅游不和“桃花”一起去,怎么和个男的一起?再铁的哥们也不能啊。
贺彦枫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心想,什么眼神啊?看我们这么恩恩爱爱一家人出行,居然会以为是朋友?
洪秘出去后,贺彦枫拿着电话就想给莫程汇报护照机票等均已办好的消息,却停了下来,拉开抽屉,取出一对精美的盒子。
盒子里一边一块,装着一对江诗丹顿的订制手表,表面是一整块的蓝宝石打磨而成,象征纯净无暇的爱,表壳是铂金的,搭配着弧线形的表圈,优雅大气,象征着情比金坚,机芯里有繁复的藤蔓形花纹雕刻,镶嵌点点钻石,寓意一生不离不弃。表壳的背面上低调地镶嵌着钻石,还有涡卷形环绕的两行字,第一行,是h≈,两人名字的缩写,第二行是forever,绵绵情意,尽在不言中。
贺彦枫决定以这一对手表作为相别后再续前缘的见证,就此牵手一世。失而复得的老婆,一定要宠、宠、宠,宠上天才行。
贺彦枫的电话还没拨出去,倒是有电话进来了,却是他母亲,贺母,殷殷切切地说:“彦枫,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你们怎么计划的啊?”
贺彦枫有些头疼,贺母一直坚持他应该参加贺彦林的婚礼,因为正好就在春节,贺母的意思就是他反正要带着乐乐回家吃年夜饭,何不留下几日,等妹妹的婚礼完成后再走?
贺彦枫硬着心肠对母亲说:“妈,我这里机票都买好了,初一就飞澳大利亚,她的婚礼,我真参加不了。而且,什么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我说呢。”
贺母哀怨地说:“你和你妹妹老死不相往来,和你爸爸断绝父子关系,和我,一年只见一次面,每次回家,就是一日游,头天来,第二天就走。到底为了那一件事,你还要怪我们多久?这股子怨气难道要叫我和你爸带进骨灰盒里去了,你才罢休吗?”
贺彦枫听着母亲的数落倒是也不反驳,由着她说,最后静静地挂断了电话。
贺母气得又是一夜在床上翻腾,半夜里头疼难忍,起床找止痛药,却发现老头子也没睡,拿着一张儿子和孙子的合影在看,看着看着就揉眼睛。
贺母走过去推他,说:“你现在后悔了?有用没?儿子都不想搭理你,孙子也不跟你亲近!”
贺父一梗脖子,说:“不搭理就不搭理!老子一百多个亿在那里,总有一天他们自己会回来,走着瞧吧。”
贺母对着执拗的父子俩无可奈何,只得在心里神伤。
☆、第75章
既然贺彦枫那边已经把新公司都办好了,莫程就加快了这边关店的进度,有些实在不行的,索性退卡赔钱,只求速战速决,所以,估摸着不需要等到三月底了,预计到春节前就可以彻底了结,然后离开g市,省得贺彦枫每周跑得这么辛苦了。
这一日,莫程和乐乐在家休息,乐乐在桌子上画画玩儿,莫程就歪靠在沙发上用pad上网看视频,不时地收发贺彦枫的微信。
乐乐画好了一幅画,很有成就感地吹了吹自己的水彩笔,像是上阵杀敌的将士在呵护自己的宝刀一般,看得莫程呵呵直笑,说:“宝贝,画好了?给我看看!”
乐乐特别享受妈妈喊自己“宝贝”的感觉,立马笑开了花,爬下椅子,拎着那一幅画,迈着小腿儿飞奔过去,依偎在妈妈怀里,指着自己画的画,告诉妈妈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得意非凡。
莫程亲了亲乐乐的小脸儿,夸奖道:“我儿子真棒!”
乐乐伸出小胳膊攀住妈妈的脖子,笑眯眯地也在妈妈脸上“吧唧”亲一口,心里又有点不满足,问道:“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来?”
莫程说:“今天星期几?”
乐乐歪着头说:“星期三。”
莫程挑挑眉,说:“那你说爸爸还有几天来?”
乐乐不满地在沙发上打滚,说:“可是,马上要过年了啊,爸爸怎么不早些放假啊,一年不是才过这么一次吗?”
莫程揪了揪他的小鼻子,说:“得了,别撒娇了。爸爸这次来了咱们一起走,以后就不回这里了。再忍两天吧。”
忽然,门口传来“叮咚”一声门铃响声。
莫程和乐乐讶异地互相看了一眼,家里基本没客人,现在又不是贺彦枫过来的时候,外面谁来了?
乐乐自告奋勇地说:“我去开门。”
莫程忙扯住他,说:“不,万一是坏人,我去,你去房间里。”
乐乐大声说:“不,我要保护妈妈!”
莫程扶额,就那一天开始,乐乐时不时做咸蛋超人造型,口口声声要保护妈妈拯救地球神马滴,真心受不了啊,莫程很想大吼一声,老子也是身强力壮的男子一枚,怎么会要你个小毛孩来宝华,可是,对上乐乐执拗又晶亮的眼睛,只好无奈地说:“那好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莫程先从猫眼里看了一眼,见是个老太太,没认出是谁,自发脑补为上门收水电费的邻居,心想没什么威胁性,就拉开了房门,客气地问:“大妈,您有什么事吗?”
门口的老太太抖索着嘴唇,一副“未语泪先流”的架势,说:“莫程……”
“……”莫程讶异地想,这老太太还知道我的名字呢!谁啊?看着有点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倒是站在莫程腿边的乐乐先开口了,喊道:“奶奶。”
老太太,也就是贺母,也才注意到乐乐居然在这里,又惊又喜地说:“乐乐!你怎么在这里?”
乐乐很理所当然地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宝宝本来就应该和妈妈在一起。”
莫程这才想起,原来,这是贺彦枫的母亲。她看起来,可真是老多了。记得住在贺家的时候,她还是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而现在呢,完全是个老太太的样子了,而且,是那种一看就过得不好的老太太,愁眉苦脸的。
来都来了,只有往里面让的,怎么说也是贺彦枫的妈妈。莫程笑了笑,说:“伯母里面坐吧,门口风大。”
贺母感激地说:“好好好,我这就进来。”
贺母一转头,却发现乐乐不见了,不禁笑道:“乐乐这小家伙呢?怎么就喊了个人就跑了?”
莫程扭头看了一眼,乐乐进了房间,还把门都关上了,不知道搞的什么鬼,却本能地袒护着儿子,说:“他刚才在看动画片,正看到要紧的地方。可能进房间去接着看完那一集就会出来。”
贺母也就不说什么了,她这一趟来,有许多话要说,倒是宁可不叫乐乐听到的好。
莫程让贺母坐在沙发上,又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纯净水来,尽量平静地问:“伯母怎么一个人来我这里?您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是彦枫告诉您的?”莫程心想,不会吧,现在和彦枫什么事情都是坦诚相见,告诉他妈两人复合了这样的事要算大事,彦枫不可能不和我商量啊。
贺母摇摇头,说:“不是彦枫告诉我的,我是通过侦探所拿到你的地址的。唉,彦枫这孩子也真是的,原来他早就和你复合了,连乐乐都寄放在你这里,却对我们一声也不言语,一直瞒着。这有什么好瞒着的,叫我们父母知道了,只有为你们高兴的!”
莫程没接话,表情淡淡的,显然是不认同她的后半句话。
贺母说了这话也有些尴尬,贺父五六年前对莫程的逼迫欺凌,现在说“为你们复合而高兴”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她有什么办法呢,家里那固执得要死的老东西能硬挺着不认错,儿子呢,现在可能只听得进去莫程一个人的话,所以,她今儿赶着过来,不过是想来试探试探莫程的口气,看能不能请他宽宏大量,就把以往的恩怨都揭了吧,再这么下去,别人怎么样不知道,她是真受不了了。
贺母既为和好而来,自然是处处小心,为了避免冷场,她端着杯子四处张望了一下,注意到这租住的小屋的逼仄,室内的装饰也不怎么样,马上露出心疼的表情,说:“彦枫也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粗枝大叶!竟然让你住在这样的地方!”
莫程微微一笑,说:“这地方挺好的啊,买东西吃饭坐车都方便,附近环境也好。”当然,只是普通的居民小区,怕是入不了您这样的贵夫人的眼。
随即,莫程又加了一句:“陋室虽小,心安之处是乐园。”
贺母马上想起莫程以前在贺家受的那些挤兑,是啊,再什么豪华如殿堂,心不能安,住着能踏实吗?
贺母羞惭地低头,端起水杯喝水,缓解这尴尬,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莫程,心想,五年多不见,莫程样貌没怎么变,还是那么俊美逼人,不过,这气度跟以前变多了,没以前毛躁了,也没以前……好糊弄了。
不过,既然都起了这么大个心专程跑了来,自然是没有退缩的道理,贺母喝了一大口水,稳定了一下情绪,望着莫程,热切而诚恳地说:“莫程,我是真不知道你和彦枫,还有乐乐都团聚了。我还以为你还是一个人呢,彦枫这些年拖着乐乐也辛苦得不得了,叫我看得特别心疼,又使不上劲,所以才豁出去找了侦探所找你,我是打算。找到你之后,好好劝劝你,告诉你彦枫的近况,争取帮你们和好呢。没想到……”
贺母的语气变得悲喜交加,“现在看到你们这样,我是真的……高兴啊,太好了。彦枫也真是的,这样的好消息也不告诉我,他这些年,为了你的事情怨恨我们做父母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过年的时候回去一天,还有,前不久,还和他爸爸断绝了父子关系,唉,莫程,能不能请你帮着我劝劝彦枫……”她话没说完,只用一双殷切的眼注视着莫程。
莫程一直静静地没怎么说话,这时候被她的目光催促着必须要表态了,只得说:“彦枫么,现在是大企业家了,做事情自然有他的考虑,他的道理。一般来说,我都不干涉他,当然,我的事情,他也不干涉我。”
莫程这一句话又把自己撇开了。
贺母只好把姿态放得更低,哀求地说:“莫程,我知道,我家那犟老头子和彦林那死丫头都对不住你,不过,我对你,总还算可以吧?能不能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放过呢?我和彦枫他爸都是六十多的人了,说句不好听的,还有几年的活头啊,不就盼着一家子和和气气过日子,儿子女儿都孝顺吗?莫程,行不行,你给彦枫好好说说,他现在只听你的,过年你们都回来吧,顺带着参加一下彦林的婚礼,耽误不了你们多少事儿。其他的,我们也没有别的痴心妄想,可能就是望着你们一年回家看我们一次,住个几天,偶尔我们也去看看你们和乐乐,或者也住几天。”说完,就拿着帕子擦眼睛,真实的哀痛流于言表。
莫程心里叹了一声,却说:“伯母,这个我真做不到。首先,我得承认,我确实是小肚鸡肠,做不到宽宏大量,过去的事情,我依然介怀,没办法像圣人那样相逢一笑泯恩仇,还能和你们扮演亲亲热热的一家人。所以,我不会去你家,也不会邀请你们来我家。但是,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他们虽然对我不起,到底是对彦枫有生养之恩的父亲,是和贺彦枫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所以,彦枫要去探望你们,还有,参加妹妹的婚礼,这些,我都不会阻拦,即便是带着乐乐去也行,全凭他自己判断。”
贺母听到这话有些难过,说:“莫程,这还不都差不多的?彦枫是我们贺家的儿子,乐乐是我们贺家的孙子,你就是不和我们往来,始终也脱不了贺家的儿媳妇这一层啊。”
莫程说:“不,我只是彦枫的伴侣,乐乐的妈妈,绝不是你们贺家的儿媳妇,任何时候都不是,我和你们——老死不相往来。伯母您也明知道不一样的,所以才这样死命地劝我,不是吗?”
贺母一脸哀绝地看着莫程,哀求地说:“莫程,可是你一直不松这个口,彦枫哪里能踏实得下来?莫程,我往日对你不薄啊。你就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既往不咎了吗?我给你保证,彦林那个死丫头,我回去给她说,叫她来跪着给你认错,还有老头子,我也可以说服他……”
莫程打断她,说:“别说了,若是他们真心后悔的话,怎么要您逼着才肯认错呢?算了,伯母,我劝您不要去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他们当初既然做得出来,只怕也是衡量考虑过的,人的思想很难改变,再说,现在的我,还是没有多少分量,无非就是彦枫的强硬显得我比以前重了一点,那算什么呢,狐假虎威?我不需要。还有,伯母,我也不欠您什么,不需要非得答应您什么作为回报。往日在贺家,您是照顾了我一些,但是,还不是看在彦枫的份上,看着未出世的乐乐的份上。在我被他们欺辱的时候,您为我辩护了一句吗?还有您现在正在做的,也无非是出于对贺家的利益的考虑!那我又为什么要答应您?您有您的利益取向,我也有我的利益取向!”
一时冷了场,贺母想说点什么,一时组织不了语言,张着嘴,愣在那里。
莫程站了起来,拿水瓶给贺母的杯子续了点开水。
恰好此时乐乐走了出来,贺母倒也机灵,忙将乐乐搂过来说话,同时在心里快速酝酿该怎么对应莫程刚才的话。
乐乐对奶奶并不亲热,反而是拧着一对小眉毛,很警惕地看着她。
贺母组织好了语言,打算再和莫程谈谈,总之,要说得他回心转意才好,不过,开口之前得先清场,乐乐个小不点儿在呢,正竖起一对小耳朵听他们说话。要说乐乐这小家伙,打小就是个小机灵鬼儿,耳朵长,嘴也快,叫他听到了肯定要去向贺彦枫搬嘴的。贺母便笑眯眯地对乐乐说:“乐乐宝贝儿,奶奶有话要和你妈妈说,你再去看一集动画片好不好?”
乐乐不肯走,说:“不行!我不走。奶奶,我全部都知道了,就是爷爷和姑姑逼得妈妈走的,害得我五年都没有妈妈。现在好不容易找回妈妈了,我再不许你们来捣乱。奶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爷爷,还有姑姑是一伙的!我才不要走开呢!”
乐乐毫不掩饰的敌视,莫程的决然决裂,还有这些年来的懊恼悔恨之情,终于叫贺母的泪水决堤。
☆、第76章
贺母伤心了好一会儿,却还是老着脸皮,对莫程说:“莫程,好吧,你不承我的情,那能不能看在我和彦枫他爸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就……”
话未说完,门铃声再次锐利地响起。
莫程纳闷地想:今天还真热闹呢,这又是谁啊?会不会是贺彦林?呵,一个接一个地,难道是来搞“萝卜开会”?
莫程起身去开门,乐乐也飞奔过去,在莫程拉开大门的一刹那,发出一声大叫:“爸爸!你总算来了!”
原来,乐乐一看到奶奶来了就心生警惕,生怕妈妈吃亏,跑进房间第一时间通知爸爸过来救场。贺彦枫接到电话也慌了神,丢下所有事情,就这么过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贺母听到乐乐的那句话,惊得握着杯子的手一抖,水泼了些许出来在衣服上,她却毫不在意,颤巍巍地站起,回身去看。
进来的果然是贺彦枫!他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一脸焦急之色,鞋也来不及脱,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开门的莫程的胳膊两侧,眼睛也不眨地盯着莫程,快速地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看到莫程好好的,脸色表情都很正常,贺彦枫才放下心来。
莫程见到他这会儿来还真挺意外的,随即猜出来就是乐乐进屋去那会儿通风报信的,便拍了乐乐一下,嗔怪地说:“你搞什么呢?乱打电话。”
乐乐撅了撅嘴,小声地说:“我怕你被欺负得又跑掉了,那我不是又得打起小包袱到处去找你?”
这句话说得!莫程想要捂乐乐的嘴都来不及,“欺负”那两个字,在小孩子看来也许是很平常的,经常听到小孩之间互相告状,说“谁谁谁又欺负我了”,可是,贺母在这里坐着,她会怎么想?
贺彦枫装作没听见,迈步往里走,看到坐在沙发上一脸幽怨的母亲,为了掩饰刚才乐乐说的话,他笑着招呼母亲道:“妈,你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幸亏乐乐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了,我正好下午没啥事,赶过来陪您吃顿饭。”
贺彦枫本来想的是给个台阶下了算了,快过年了,谁也别给谁心里添堵吧。
可是,一贯是明事理的贺母却被乐乐那一句话说得很崩溃,再联想到贺彦枫一年中只带着乐乐回家一次,一次只呆一天一夜,而这里呢,不过是一个电话,他就急得赶飞机过来,只怕就是爹娘死了也没这么快!
贺母的泪水夺眶而出,指着贺彦枫,怒道:“你少打马虎眼!刚才乐乐的话大家都听到了的!什么你来陪我吃饭,你分明是怕我来上门欺负莫程才赶了来的!父母在你眼里,就是无罪不做的坏人,只要有一点空隙,就要跑来欺负你的心肝宝贝!”
贺母这时候的感觉,这个世界恶意满满,她被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孙子伤害了。
贺彦枫默然。
孩子的心是最天真的,乐乐自小是爸爸一手一脚带大的,自然是跟爸爸最亲,爷爷奶奶不过尔尔,现在看着奶奶指着爸爸骂,而爸爸却一声不吭,乐乐又不懂什么孝道之类的大道理,当然不高兴了,冲到奶奶和爸爸中间,大声地替爸爸鸣不平,说:“本来就是嘛。奶奶,你和爷爷都不讲道理,不光欺负妈妈,还老是骂爸爸。我们又没有惹你们,也没有欺负过你们,你们凭什么老是欺负我们?”
贺母气得浑身发抖,说:“我欺负谁了?我自己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好不好?”又怒向贺彦枫,道:“乐乐这么小,都知道护着自己的妈妈。你呢,你有没有一点护着自己妈妈的心意?彦枫,你也是爹娘生养的,做事情要凭良心!”
贺彦枫闭了闭眼,忍耐地说:“妈,你先坐下,别激动。”
乐乐忽然“哒哒哒”地跑进房间,拿了个东西出来,忽地塞到贺母的手里,说:“那——这是你们给我的压岁钱,其实,就是想要收买我的钱,我才不要呢!都还给你们!”
贺母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存折,存款额是三十七万多,估摸着是乐乐每年被带回老家时爷爷奶奶还有姑姑给他的压岁钱。
贺母越发伤心了,拿着存折的手抖个不住,说:“彦枫,你不光是自己不凭良心,还把乐乐也教得恨上了我们!”
贺彦枫猛然抬头,说:“孩子有心,那都是他自己感觉到的!还有,是我做事不凭良心,还是你说话不凭良心?妈,你们逼走了莫程,这五年来,我过得有多痛苦,你们知道吗?因为我都自己忍着,因为我不曾抱怨过,你们就以为一切的伤害都过去了,云淡又风轻,是吗?”
莫程一看这情形不对,两母子要吵架,就赶紧抱起乐乐,说:“走走走,我们进屋去看动画片去!”赶紧两步并作一步,飞奔进屋,把门也关上。
贺母一双泪眼望着儿子,连连摇头,说:“不是的,你的苦楚,我当然知道,我也心疼啊,所以,今天才专门找了过来,本来是想给莫程赔不是,设法给你们圆回来的,没想到你们早就和好了。妈的意思是,既然和好了,那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爸妈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有些事做得不对,你们做小的就担待着点啊,非要揪着这么点成年旧账不依不饶的吗?”
贺彦枫看着妈妈,极缓慢地摇了一下头,说:“不,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理解,也没打算理解。你的想法,之前我一直没看明白,后来懂了,才带着乐乐搬走的。妈,你就别再掩饰了,你跟爸,其实是一样的想法,都不喜欢莫程,只不过,你以前在国营大厂做过人事,更懂得平衡。那时候,你表面上对莫程嘘寒问暖,其实,都没有落在实处,你不过是在观察,莫程能不能在贺家站稳脚跟?儿子和老公对抗,谁的意志更坚定?谁能最终左右这一场分歧?当你得出结论的时候,你其实就放弃了莫程,冷看他走掉,不是吗?等我回去的时候,你却给我说,莫程自己要走,你拦不住他?呵……我后来,全想明白了。”
贺母面色苍白,说:“可是,我从来也没有伤害过莫程,我可以发誓。”
贺彦枫冷笑着说:“冷漠其实也是一种伤害。妈,你看过昨天的报纸吗?有一则报道,说是有人在闹市区被人追砍,周围的人全部漠然退让,不肯施以援手,最后受害人死了,他不光是死于凶手的砍杀,也是死于围观者的精神迫害。”
贺母继续申辩不休,贺彦枫打断她,说:“妈,别说了,再说也不过是徒然伤感情而已。有些伤害,已经造成,不可逆转,就好像杀人犯一样,无论时候如何痛悔,死者已矣,挽回不了什么了。我和莫程能破镜重圆,真的很不容易,如果再因为什么而不得不分开,估计说没有下一次了,所以,我很珍惜,也希望你们不要打扰我们。妈,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没办法支持。你怪我不孝也好,怪我不顾惜爹娘也好,我也没办法,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只能让你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