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担心考不好,来临时抱佛脚吧?”他嘲笑我。
“还真不是,”我往里挪了挪,“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发现,其实我是信女来着。”
车子出了城区速度就快起来,宋楚晨说:“我知道,你睡不着的时候会爬起来抄经书,脖子里戴的佛连洗澡都没取下来过,一一,我其实比你想象中要更关心你一些,有时候我也会觉得失落,你小时候睡不着会跑来敲我的房门,可后来,我就站在你房门口,你却只是起来抄经书。”
他说得没错,我很多时候失眠都是借助抄经书来平复自己心情的,不过有些事,我不说,一直以为他不知道,他不说,我也不知道,两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有事不说出来总是猜来猜去,一点意思也没有。
于是我主动跟他说了点心里话:“有时候心里烦躁,抄抄经书就能平静下来,要是我知道你也没睡着在我房外站着,肯定就叫你进来一起抄了,其实吧,心情不好的时候才愿意坐下来抄经书,那时候也没心思去找你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啊,心情好的时候就找你吵架去啦,你说你跟一本经书较什么劲啊!”
“我不是跟经书较劲,”他见我一直擦汗,又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些,还把风叶朝我的方向拨了拨,“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居然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我有时候想,如果妈妈那时候也能有一个信仰支撑,可能就不会走上那条路了。”
每次提到妈妈,他都会把话题岔过去,这次他居然顺着我说了两句:“佛家有因果的说法,你妈妈的事是有因才有果,你和她的因不一样,结果自然也不同,一一,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这次带你出来就是为了庆祝你新的开始,不要让我在路上就后悔。”
他劝慰的方式这么独特,我当然没有接着说了。
车子只能停在大门口的地坪里,宋楚晨去买了门票,我从最下面开始,一尊一尊菩萨拜过去,他却只是跟在我身后慢慢的走,除了进门的时候想替我去投香油钱被我拒绝之外,他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存在感。
我一步一步爬上去,在半山腰停住了,他跟在我身后,这时才皱着眉问:“累了?”
“你是不是觉得很没趣?”我朝他伸手。
他顺从地牵着我的手走上来:“还好,不想往上走了?”
“不,”我吸了一口气,“我想跟你一起往上走。”
往左手边走,有一个独立的观音洞,沿着小路过去,已经有人坐在解签处低声询问,宋楚晨捏捏我的手:“想求签?”
我轻轻点头。
拜佛礼仪十分讲究,我提前做过功课,这时肃立合掌,右手先下,左手仍作合掌状,腰徐徐下蹲,右臂向前下伸,右掌向下按于拜垫的中央,两膝随即跪下。跪下后,左掌随着伸下,右掌由拜垫中央右方向前移动半掌,与左掌齐,额头平贴于地面。两掌握虚拳,向上翻掌,手掌打开,掌心向上掌背平贴地面,行了一个头面接足礼。
连着三拜,我心中别无他想,磕完头才去拿签筒,我知道宋楚晨就站在我身后,这一签,我只为他求。
第二签,敲钟的老僧过来替我取签文,我依足了规矩,起身时,左掌举回胸前,右掌着地将身撑起,直腰起立,只手合掌立直。
求的不是支好签,却也并不太坏。
朔风凛凛正穷冬
多羡门庭喜气浓
更入新春人事后
衷盲方得信先容
圣才多得名高中可问婚亦宜讼
意病即安行人动祸变消福力重
解签人接过去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看了看我和身后的宋楚晨,示意我坐下:“从签意来看,你目前尚处于严冬冷风凛凛的状态,但是不必担心,很快就会步入新春,预示你的运势即将转好。”
我笑了笑:“就是说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对不对?”
“也不尽然,”他将签文递还给我,特意又抬头看了一眼宋楚晨,“‘可问婚’,证明你与目前的伴侣姻缘尚好,可以结婚。”
“是吗?”我挑眉接过来,“谢谢。”
他还想说什么,我笑着起身:“我总往好的方面想就是了,谢谢你。”
宋楚晨跟着我出来,原路返还,又顺着主道往上走,我走得有些吃力,他揽着我的腰往上拖了拖:“为什么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本来想来求支上上签,”我喘气道:“可是事情好像并不是朝我希望的方向在发展,更何况解签人也不一定真的理解签文含义,多半还掺杂了自身的理解,所以我宁愿以自己理解的角度去看它。”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他的呼吸很稳,“你求签的时候想的是谁?”
“我想――”我离开他怀抱,“有些事其实不必太执着,你期待也好,抗拒也罢,命运终究会带你去往你该去的地方。”
他笑了笑,“以你现在的情况,我以为你会去求功名的。”
“嗯,”我仰头往上看了看,做出冲刺的姿势,“顺其自然吧。”
宋楚晨觉得奇怪,我对途径求财与求名的大殿并没有做过多停留,有些甚至没有去叩拜,他问我:“你不是很信这些?”
“可是我对钱兴趣不大。”我耸肩。
他看看上头的如来大殿:“还往上走?”
“去顶上看看风景也是不错的。”
这一条路我们一共走了两个多小时,站在顶上往下看的时候,莫名有种心慌,我侧着头看他,他也正好侧过头来看我。
“你在担心什么?”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回答他:“担心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和现在的生活反差太大而已。”
“你可以选择走读。”
我笑了:“你这么肯定我会报本市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