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言把语文书递给他,结果殷延又画了两个猪。
这次有变化,一只猪耳朵那里多了蝴蝶结,还有假睫毛,另外一只殷延给它肚子那写了俩字:野兽。
“殷延我单方面宣布我们分手一秒钟。”
那不行,殷延立刻丢下笔,转过身对着缪言低头忏悔。
“我错了。”
“错哪了?”
“不能裸着,应该再画一条裙子。”
“殷延!”
殷延想着想着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缪言嘴唇一撅,松开了手:“笑什么呢?”
殷延转头看着她坐到她座位上:“你幼稚地像小学生。”
他话锋一转:“可是我喜欢。”
缪言自豪地挑眉,像是在说我就知道你吃这一套,她朝殷延挥了挥手里的请假条,飞快地把作业塞进书包,然后朝殷延做了个鬼脸,“略。”
殷延咧着笑捏了捏缪言的脸颊肉,软乎乎的,有点凉,然后他把温热的手掌贴在缪言的脸上。
缪言感觉到了脸上的温暖,蹭了蹭殷延的手掌,眼睛眯成两道弯月。
像撒娇的白色软毛狐狸。
狐狸用气声说了句话,殷延没听清,他凑过去,狐狸又用气声偷偷讲话:“你家密码多少呀?”
殷延眨了眨眼,缪言也朝他眨眨眼,相望无言。
“1827。”
缪言拿起她的包:“我去你家等你哦。”
不给殷延思考话的含义后回答的机会,说完就出了教室的后门。
如坐针毡也不过如此,殷延根本下不了笔,尤其是他还在写语文的现代文理解。
像女孩用她涂了的透明嫩粉甲油的指甲帮他搔痒,顽劣心起专避着要害捉弄他。不解痒就算了,挠得他心神更加不宁。
看到今天要做的现代文是陈忠实的《白鹿原》选段,殷延难免头疼。
他其实很怕做这种类型的阅读理解,即使是在大家都做得很好的情况下,他也捞不到几个分。
鬼使神差的,殷延翻到了前一篇。
川端康成的《石榴》。
“纪美子走出庭院,用竹竿摘取石榴。”
“石榴已经烂熟,被丰满的子儿胀裂了。放在走廊上,一粒粒的子儿在阳光下闪烁着。亮光透过一粒粒的子儿。”
当下他难免不被“烂熟”“丰满”“胀”这几个字眼掀起他躁动难安的欲望。
只要人跟情欲共存的时候,人眼里所有的字眼和人物动作都变得暧昧不清。
殷延羞于对一篇悲伤的文作产生了不恰当的想法,也不尽然,他脑袋里可没有纪美子和石榴,只有缪言和她的酮体。
男孩按捺着心火,从头一个字不落地看《石榴》。他似乎很认真,但他的指尖却在反复揉搓粗糙卷纸的边角,皱了就抚平,破了就撕下它。参差不齐的毛边和下面平整的纸角格格不入,男孩子没注意这个,又一次欺上卷子狼狈的缺口。
夜自修,教室里只有笔尖摩挲纸面的沙沙声,跟冬天的天气一样,干而燥。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做事,没人会注意到后座那个不耐的男孩失了焦距的眼里还有晦涩的欲望在,就像一块反射不出光线的磨砂玻璃隔着他和别人,没人能透过那块玻璃发现男孩未加修饰的情感,却能在另外一边被暧昧的轮廓挑逗地脸红心跳。
他快速翻过那篇《石榴》,粗鲁地,气急败坏地。
干涩的喉咙让他本能地吞咽口水,扯了扯松垮的卫衣领口,他眼神终于落在了《白鹿原》上。
“翻上一道土梁,他无意间看到慢坡地里有一坨湿土。整个原野里都是白得耀眼的雪被,那儿怎么坐不住雪?他怀着好奇心走过去。裸露的褐黄的土地湿漉漉的,似乎有缕缕丝丝的热气蒸腾着。”
殷延胡乱搓弄他的头发。
急忙捞起水杯就开始猛灌。
操。
他暗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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