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衍眉头紧瞥,微微侧身,躲过他拉扯衣领的手。
钟意收回手,转身走向书桌,端起茶杯,浅浅抿了口,抬眼看他,眸底晃过一丝戏谑,“顾溪远气疯了吧?”
一说到这儿,钟衍垂下眼,面色凝重。
“你也别怨他。”
钟意随手翻看起文件,漫不经心道:“果果若是我闺女,老早就把你废了,哪能给你机会成天在她跟前晃。”
“再说,人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当宝贝似的宠着,你这招呼都不打就占为己有,人家怎么刁难你,也在情理之中。”
“我明白。”
钟衍轻叹一声,语气也不及刚才生硬,“是我做的,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钟意两手抱胸,身子后仰,看他的眼神不禁锐利几分,“责任,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你想清楚了吗?”
男人站的笔直,目光坚定的同他对视,“想了十几年,再清楚不过。”
“嗯。”
钟意朝他摆手,“你先回房,其它我自有安排。”
“那果果...”
钟意无语的揉了揉额,没曾想平日不苟言笑,近乎冷血的儿子居然也会有如此扭捏的时刻。
“果果是我钟家认可的儿媳妇,我还能给你弄跑了?”
听他这么说,钟衍不禁安下心来,冷淡的道了声谢,转身走到门前,钟意又忽的叫住他,语重心长道:
“钟衍,这事儿你做的欠考虑了。”
男人回头,大半张脸隐在暗色中,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我一直认为,理智是感情的对立面,当你沉溺其中,所有的道德束缚都会化成幻影。”
他轻声道:“这一点,相信您比我感触更深刻。”
钟老板脸色僵住,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声线低冷,“你可以出去了。”
钟衍难得展露笑颜,“晚安。”
门一关,郁意横生的钟意将手中的笔重重一摔,笔盖分离。
这个顾溪远。
于公于私都得让他好好长长记性了!
一个身为长辈的人,当初给年幼的孩子们讲睡前小故事,内容居然是《钟老板对外甥女图谋不轨的前世今生》。
故事曲折离奇,跌宕起伏,再配上他声情并茂的讲解,成功刷新孩子们的三观,也导致钟意塑造多年的冷酷形象轰然崩塌。
某次饭桌上,并排而坐的四个孩子统一用冷漠的小眼神盯着淡然吃饭的钟意。
钟老板不以为然,端碗喝汤时,年仅5岁的顾翊用全世界都听得到的小奶音愤愤不平道:“干爸怎么能这么做,大坏蛋。”
老大顾灵犀见钟意冷冷的看过来,吓得一哆嗦,赶忙捂住弟弟的嘴,话不禁顺口而出,“哎,干妈实在太可怜了,搭上这样的小舅。”
认真吃饭的宋渊在一旁附和,“人间惨剧。”
钟衍摇摇头,沉默不语。
莫名挨了小屁孩们一阵奚落,男人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冰凉的视线扫向罪魁祸首。
心虚的顾溪远赶紧撩下饭碗,拍拍手,落荒而逃。
钟意怒火中烧,转眼看向正小口喝汤的豆包,豆包微笑着再填一刀,“终于有人心疼我了,感动。”
钟老板吐血,已猝。
顾果果被强制禁足了。
整整5天,手机没收不算,连房间门都不让出。
20岁还要被疼爱自己的父亲如此粗暴对待,高傲的顾大小姐又气又委屈,哭着闹着,眼泪都要流干了。
慕糖心疼女儿,好言相劝了几天,可气急了的男人偏生油盐不进。
他几天不眠不休,端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听见任何风吹草动,迅速亮起从日本买来的武士大刀,刀锋一晃,亮瞎数人眼。
顾翊被一通电话紧急招回来,褪下一身帅气,化身看门的傻子,负责给老姐送一日三餐。
餐桌上。
顾家三人同桌吃饭,除了咀嚼声外,唯能听见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顾翊小心翼翼的看向“威严”的父亲,恰好同他锋利的目光撞个正着,小幺心一颤,讨好的笑,“爸,有..有事吗?”
“你手上的伤怎么弄的?”
顾溪远冷眼看着他小臂上那一道道醒目的指痕,错乱无章,显然是被尖锐的指甲划伤的。
顾翊低头一瞧,慌张的拉下衣袖,将暧昧的痕记遮盖完全。
“小事,不值一提。”
顾溪远恨铁不成钢的长叹一声,“一个两个都不省心,诚心不让老子好过。”
他似忆起些让人气的牙痒痒的片段,可又舍不得去骂女儿,只能隔山打牛,将满腔怒意宣泄到小儿子身上。
“你说你吃就吃,嘴擦干净点不行么?带着一身狗爪印跑过来招摇过市,非得气死我不可。”
惨兮兮的小顾少默默放下碗筷,“爸,我..”
“闭嘴,少废话。”
他气哼哼的,“你给你姐端饭上去。”
顾翊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翻个大大的白眼。
得,反正我他妈就是背锅的贱命。
别人家的小幺都恨不得往天上捧,唯有我一人,吃最闷的亏,挨最毒的打。
在家没地位就算了,连在学校称霸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
手上的伤痕不过是冰山一角,比起骨折后刚刚复原的胳膊,腰上、腿上的淤青红肿又能跟谁说?
一想到这儿,小顾少不禁气的全身发抖。
那个小妖女。
老子非得把她操的叫爸爸不可!
“啪。”
顾溪远不满发呆的儿子,重重拍响桌子,“愣着干嘛?要我三请四请是吧?”
小顾少乖顺的端过呈好晚餐的托盘,在父亲灼热的注视下,缓步上楼。
顾老爷心满意足的喝完最后一口汤,瞟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未接来电。
某男傲娇的冷哼出声。
呵,没想到你也有求老子的这天!
每天三个电话,不多不少,像是知道他不会接,可又锲而不舍的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