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动的烛火照在三婶暗黄色的眼珠上,眼仁已经缩小到只剩一个黑点,那张脸也被满满的怨毒所取代,让我后背汗毛一根根都乍起了,下意识惊呼,“小心!”
砰!
我话还没讲完,三婶挥向张麻子的胳膊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悬空的身体直挺挺摔下来,撞击床垫发出一声闷响。张麻子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微微掀开来的嘴角充满不屑,样子很邪。
我心里大石头落下了,看来张麻子催动经咒根本就不费劲,三婶伤不了他。
念咒声还在持续,三婶由仰躺变成了卧趴的姿势,整个脸都埋在床下,黑色长头发被冷风带起,像水草一样飘动。
她的肩膀在不自然地抖动,巫神像下面的烛火也在疯狂闪烁,卧室狂风乍起,冷风阴嗖嗖地拍在人脸上,好似钢刀扑面,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张麻子一直同经咒跟她对抗着,不知何时,缠绕在三婶手指头上的经线全部都变黑了,好像被人淋上了墨汁似的,经线由红转黑,一点点弥漫开来,沿着经线不停地传递,被引到了替身小人上。
经线很短,浓墨色的黑气传递速度却异常快,不久便全部传递到替身小人上。
我瞪大眼睛瞧着,看见小人双腿慢慢被浓墨染黑,莫名其妙地“挣扎”起来,替身小人被张麻子扎得活灵活现,远看着好像有个身高几厘米的小人不停在翻滚蹦跳着,四肢痛苦地扭曲,好像在哀嚎,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哼!”张麻子鼻孔里淡淡地冷哼一声,经咒声忽然拔高,同时小人诡异地冒出白烟,“滋滋”声不断,被无形的火苗点燃,浑身冒出了大火。
这时张麻子反倒不再诵念经咒,漠然抬头看着我,“两个选择,我可以直接催动经咒把阴灵烧死,或者你把它留下来,替阴灵还愿,可以加深你自己的福报,快选!”
我看着替身之人,整个被绿色火苗点燃,正倒在托盘上痛苦地扭曲着身子,想发出声音却发不出来,那模样别提多渗人,可不知不觉心里却产生一种同情,毫不犹豫选择第二种。
“你想好了?”张麻子并不意外,冷着脸道,“别看他现在被阴火灼烧,惨兮兮的样子博人同情,可他怨念很深,如果留下阴灵,而你又不能替阴灵还愿的话,他早晚会缠着你,把怨恨嫁接在你身上!”
我心说这不还有你吗?硬着头皮点头,“别说了,我选第二种,阴灵也有生命,直接打得它魂飞魄散,也太惨了。”
“好吧!”张麻子无奈,收了经咒对着替身纸人吹口气,不知怎么的,覆盖在替身小人上的火苗就灭了。
原本正满地打滚的替身小人停顿下来,尚未被烧着的脖子很僵硬地转动,特别诡异低抬头,好像冲我笑了笑,忽然间一股弄墨色的云雾腾起来,闪电般冲向我。
我大汗淋漓,嘴里哆嗦了一句,“麻子叔救命!”
“大怂包一个!”同时张麻子不满的冷哼声也传来,混乱中他扬了扬手臂,那团黑气已经扑到我面前,好像团悬在空中扭曲的棉花,疯狂蠕动,却不能靠近我。
我定神再看,张麻子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枚“骨牌”,骨牌仅有半个巴掌大,被张麻子翻出放在手心里,表面刻满密集的血红色线条,好像乱扭的蚯蚓。
张麻子轻轻诵念经咒,符纹好似会发光,忽然闪烁一下,接着那团气雾就被骨牌收进去了,满屋子阴风散开,只有我的喘息还在响。
冷汗才刚滴到鼻尖,张麻子动作太快了,我都没看清楚,小心翼翼靠过去,“这是什么?”
张麻子冷哼道,“婴儿头骨打磨成的骨牌,有附阴效果,可以让阴灵暂时附在上面,也算是一种阴器吧。”
婴儿头骨……
我嘴皮子乱跳,忍不住想抽自己一耳光,多嘴驴!张麻子把骨牌递给我,冷冰冰道,“是你说要替他还愿的,骨牌我送给你,售价两千!”
什么?
我跳起来脑门子差点撞到天花板,“你太黑了,临时加价啊!”张麻子邪笑道,“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把它放出来了……”
“要,我要!”我忙不迭擦冷汗,心说病人躺在手术室的时候你才想起来加价,让我怎么拒绝?
拿过张麻子手里的骨牌,触感冰凉,婴儿头骨好像冰镇过,冻得我很想撒手,还没来得及细看,耳边传来三婶高频率的尖叫声,“啊……你们是谁,在卧室在干什么?我要报警,报警抓你们,我电话呢……”
我回头见三婶惊魂未定,捂着胸口双手乱挥,苦着脸道,“三婶,别喊了是我。”
三婶才认出是我,脸色不好看,认出是我她倒没那么惊慌了,立刻端起架子喊道,“谁让你进我屋的,大半夜像什么样子?等等……我家怎么了,是不是招贼了?我怎么浑身臭烘烘的,这么脏啊,啊……地上是什么?快捡开,快捡开,叶寻你是不是疯了,你大半夜哪这么恶心的东西吓唬我……你这个死孩子,没教养的!”
我脑袋瓜子很疼,收好骨牌快速退出来,跑出卧室又听到三婶在咒骂张麻子,“你个死老不正经的,你是谁家的老鳖?半夜进我卧室干什么,老不要脸的,快滚,信不信我报警抓你,你还不滚?别跟我动手动脚,你去死吧老流氓!”
卧室里一阵“乒乓”声,我忍不住想笑,果然张麻子稍微落后我一点,隔了几秒钟跑出来时脸上已经多了两道抓痕,他气得脸歪了,跺脚大骂,“简直是泼妇……小叶,你陪我医药费!”
我捂着嘴偷笑,小叔又听到三婶久违的谩骂声,急忙冲进卧室安抚三婶的情绪,这事差不多解决了,后面怎么解释得看小叔自己的。
张麻子捂着脸就往外跑,边跑边骂,“疯女人,早知道我才不帮你!”我追上他赔笑,“麻子叔,我三婶就这脾气,你别介意,要不我扶你找诊所看看?”
他气得脸发抖,捂着被抓破的脸颊凶巴巴说,“用不着,钱你下次给我,对了,骨牌在你手上,你抓紧时间办正事,别让阴灵缠上你,他折磨你三婶是有原因的,你自己问!”
我忙道,“可我该怎么和阴灵沟通?我不懂啊!”张麻子气急败坏,骂我是头猪。
他急着脱身,生怕三婶追出来再挠他,急匆匆附耳传给我几句简单的经咒,让我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对着骨牌念出来就行,完事后急忙下楼跑了,跑过楼梯拐角还摔了一跤,双手撑地上爬起来继续跑,直骂“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