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这些事情,宁荔才躺进被子睡觉。
第二天,宁荔是在宋芳华说话的声音中醒来的。
耳边传来轻轻的细语声,宁荔隐隐约约记得早晨有人进来帮她盖过被子。
缓缓地揉了揉眼睛,宁荔慢慢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佝偻着身子的人坐在炕头,静静地看着她。
她微微一愣,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
脑海中的记忆快速地闪过,宁荔还未来得及说话,一旁的人已经慈祥地说道,“宝儿,醒啦?姥姥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你赶快起来吃吧。”
宁荔愣了片刻,才慢慢地点点头。
坐在她床边的老人是宋芳华的妈妈,也就是她的亲姥姥。老太太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宁荔,有什么都要藏起来留给宁荔,甚至都不让宁磊碰一碰。
想到这里,宁荔也不禁有些羡慕原身。
她虽然生活在这样一个重男轻女的时代,但是周围的人却非常怜惜她,从来不肯让她受一点委屈。可是现在她来到了这里,她并不知道自己能够在这里停留多久,现在只能好好的生活。
一直被姥姥慈祥的目光看着,宁荔有些尴尬,可是却还是无法说出让姥姥离开的话,只得安安静静地将衣服穿好,尽量将心中的不好意思压下。
待宁荔穿好衣服下炕之后,老太太才一把握住宁荔的手,表情慈祥,“快去吃我和你姥爷带来的东西。”
老太太的手碰到宁荔的一瞬间,宁荔的身体仿佛被猛地撞了一下,脑海中的闪过许多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
有些崎岖的土路上,老太太坐在牛车上,口中碎碎叨叨地与身旁的老伴说着什么。
宋姥爷听着妻子的话,脸上还带着爽朗的微笑,轻轻地拍打着前面的牛,缓慢地行进着。
这个场景原本是非常和谐的,可是不远处却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宋姥姥闻声望去,只看清楚四扬的灰黄尘土和一辆红色破旧的机动车。
那辆机动车在土路上狂奔着,发出刺耳的马达声,完全没有顾忌在土路上行进的人。
宋姥姥脸色一变,刚要去呼唤老伴,那辆破旧机动车已经飞奔而来。
本来在平稳行驶的牛车瞬间被机动车碰到,整个车向路边翻去。坐在牛车上的宋姥姥和宋老爷爷摔倒在路边,地上缓缓地有血迹流出。
那辆肇事的机动车猛地刹了车,随后又加速开了起来,直接将尘土溅到两个奄奄一息的老人身上。
画面紧跟着一变,躺在白色病床上的宋姥姥静静地握着宋芳华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照顾好荔子,照顾……好荔……子。”
宋芳华痛哭出声,失力地靠在丈夫的身上,脸上的表情痛苦万分。
一时之间,病房内只剩下宁家人痛苦的声音。
宁荔脑袋完全反应不过来,她愣愣地站着,思绪还停留在脑海中那悲伤的画面中。
宋姥姥看着有些失神的宁荔,轻轻地拍了拍外孙女儿的手,“宝儿,怎么了?”
宁荔猛地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姥姥,身上的冷汗冒出。
半晌后,她才缓缓地道了声,“没事。”
宁荔自小便是宋姥姥最疼爱的人,如今宝贝外孙女脸色如此苍白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一把握住宁荔的手,忧心地问道: “宝儿,你是哪里不舒服吗?你哪里不舒服,跟姥姥说,不要瞒着?”
宁荔触及到老人满是担忧的目光,心脏仿佛被钝刀子切割,痛得完全无法呼吸。
老人的爱太过明显,让她完全无法接受刚才那样的画面。
她完全不知道刚才的画面是怎么浮现出来,她也从来没有见过,可是那画面太过清晰,就好像她就在现场亲眼看到一样。
宁荔久久地没有说话。
宋姥姥更加担心,连忙用满是皱纹的手捏宝贝外孙女儿的身体,边捏边问道:“这里难受吗?还是这里不舒服?这里疼不疼?”
本来在屋外做饭的宋芳华也被母亲的身影引过来,手上甚至还残留着莜面的印记。
“怎么了?二宝儿怎么了?”
宋芳华看向女儿,见女儿脸色苍白,眼角还有着泪珠,表情更是慌张。
“出了什么事?是碰到哪里了吗?”
宁荔听着两个人的呼唤声,半晌后才将心头的伤感压下,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好久没见到姥姥有些激动。”
说着话,宁荔就紧紧地握着宋姥姥的手,脸上的紧张显而易见。
原身自从上了高二,确实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姥姥了。
宋芳华和宋姥姥这才松口气。
宋姥姥听着宝贝外孙女儿的话,眼角的皱纹都笑出一个深沟,满是皱纹的脸露出一个笑容,握着外孙女儿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放松。
宋芳华放下心来,这才回到灶台旁边继续做饭。
宁荔虽然瞒过了两位长辈,可是心里的沉重却完全没有消散。
刚才的画面太过真实,她完全无法让自己相信那是假的。
心里转着这件事情,宁荔跟着宋姥姥走到隔壁宁父宁母睡的屋子,就看到炕上放着一个灰蓝色的大包。
宋姥姥将包打开,开始从里面掏东西。
有些发干的橘子,用小布包着的糖果,小孩子爱吃的酥糖……
宁荔看着往她手里塞东西的宋姥姥,完全无法笑出来,心里越来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