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走了,秦怀远对张美玉说:“走吧,跟我一起去马天野家。”
张美玉点了点头,跟着马天野进了旁边的一个单元。
顺楼梯上到二楼,秦怀远上前敲门。
屋里传来了一个女人欢快的声音“来了,来了,谁呀?”
秦怀远不说话,看了一眼张美玉,两个人默默地立在门口等待着眼前的门被屋里的人打开。
紧接着,门开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皮肤白皙,满脸笑意,五官虽不美艳,可月牙一样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温柔,娴淑和善良。
这种女人一看就是生活美满,备受宠爱的幸福女人。
张美玉猜想这一定就是马天野的爱人,她忽然从心里涌起了一阵悲哀。
这个女人在一个小时前还有一个前途无量的丈夫,有一个完美的家庭,可现在却一下子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她该怎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女人看见秦怀远,笑盈盈地说:“秦怀远,有事吗?”
秦怀远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指了指张美玉说:“这是?”
“这是张美玉,我们一个所的。”
女人满脸疑惑,搞不懂很少登门的秦怀远领着一个小姑娘来干什么,可她依然客客气气地对门口的两位说:“进屋来坐吧。”
张美玉跟在秦怀远的后面进了屋,难过地打量着马天野的家。
灰色的沙发上搭着白色的方巾,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套精致的青花瓷茶具。
沙发旁是一大盆郁郁葱葱,长得像热带雨林的一叶兰,洁净翠绿的枝叶肆意地绽放着自己旺盛的生命活力。
那边的窗下是一张洁净的餐桌,餐桌旁的每把椅子上都套着白色的椅套。
房间里充斥着温暖的橘色的灯光,这是一个多么温馨的家呀。
下午的时候,马天野应该就是在这张餐桌上吃了饭,然后出了门。
现在,这个女人还在等着自己的丈夫回家。可她的丈夫马天野现在却躺在四壁惨白的医院里,不,准确地说是太平间。
他再也回不来了,他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秦怀远不能再沉默了,他抬起头,眼睛却低垂着对女人说:“王佩宁,你坚强点。”
看来,马天野的老婆叫王佩宁,名字真好听。
王佩宁听了秦怀远的话,莫名其妙地说:“什么?你说什么?”
秦怀远实在不忍心说出下面的话来,可他必须得说,他盯着王佩宁的脸,难过地说:“马天野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王佩宁的声音变了。
秦怀远说不下去了,可他必须面对这个可怜的女人。
“刚才,在军工厂门口,马科长突然发病,张美玉帮他叫了救护车,可救护车到的时候,他已经去世了。”
“胡说,怎么可能呢?马天野身体特别好,什么病都没有,行里最近不是体检了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要不就是这个小姑娘认错人了,秦怀远,你看见了吗?”
秦怀远摇了摇头。
王佩宁转向了张美玉:“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你是才进行的吧,你是不是不认识马天野?”
张美玉不知道怎么样让这个女人相信自己,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认识马科长,他真的不在了,我亲眼看见的。”
这句话让王佩宁蒙了,她一下子站立不稳,打了个趔趄,秦怀远一把扶住了她,拉她坐在了沙发上。
王佩宁一滴眼泪也没流,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声嘶力竭地对秦怀远说:“我就不信!他现在在哪儿?你带我去见他!怎么会呢?他今天下午还在家吃的饭,吃了饭说去排练,他什么病都没有,怎么会呢?”
秦怀远悲哀地对她说:“他现在在人民医院。行,我带你去看他。”
王佩宁疯了一样地冲到了门口,扭头对着张美玉和秦怀远大喊:“走啊,你们快点!”
张美玉心痛地看着这个女人,无法想象她看到丈夫遗体时的样子。
已经入秋,室外凉意袭人,可王佩宁却只穿了件单薄的衣服。
张美玉从门口的衣架上拿起了一件看似王佩宁今天穿的外套,又取下了挂在旁边的一串钥匙对她说:“这是你家房门的钥匙吧,我给你放兜里,别忘了。”
王佩宁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似的,依然焦急而且愤怒地喊:“走呀,快点!”
秦怀远关上了马天野的家门,张美玉上前帮王佩宁穿上了外套。
张美玉给王佩宁穿外套的时候,王佩宁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可眼泪却喷薄而出,紧接着,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哭得像个泪人。
张美玉的眼睛湿润了,她悄悄擦了把眼泪,搀扶着王佩宁往外走。
三个人走到车前,正碰上周主任和小刘。
这个时候,王佩宁已经绝望了,她哭得泣不成声。
她信了,她相信那个宠了她十几年的丈夫真地跟她永别了。
从此以后,家里再没有马天野那爽朗的笑声,再也没有人来动情地拥抱她,她没有丈夫了,儿子没有爸爸了,她们成了孤儿寡母。
周主任想安慰一下王佩宁,可觉得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他低声对小刘说:“去医院吧,去看看马天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