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出租车停在君悦会所的不远处。
站在包厢的门口,思思深深吸了一口气,牵魂梦绕的姐姐顾红,可能就在这扇门的背后,多久了,到底多久了,那根接力棒从阿姨手中接过来,从未有一天想过放弃。
那些寻找顾红颠沛流离的岁月里,毫无血缘的两人相遇相守直到一个人生命的最后一刻,阿姨虽然合上了眼睛,却没有合上她的心。
心底那个最深切的愿望,是那样孤独的存在着,一直延伸到白色的瓷瓶里久久不愿放弃。所以不管千山万水都要寻到你,让她知道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让她在墓中再看一眼她思念多年的你。
让她的灵魂得到安息吧!
门被思思推开,桌子上摆着一溜烟的红酒杯,一个中年人坐在中间左拥右抱,思思彬彬有礼的问,“请问一下顾红在这里吗?”
与此同时思思的眼睛不停在这暗沉的灯光下扫荡,果然其中一个窈窕身形的女子怔住了,朝着思思这边张望过来。
有人翘起兰花指,娇声道,“红姑,莫不是找你的……”
对,就是她,她就是顾红。
思思的心冷得像一块暴裂的冰直接开骂,“你瞧不起生你养你的娘,那么这些年你又在干什么,红尘买醉不是吗?
被称做红姑的女子笑容如花,“小姑娘,姐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思思回的灿烂,“我才没空管,你娘喊你扫墓,你娘喊你扫墓。”这句流行语一定要送给顾红,省得她没事就忘记娘。忘记男人她做不到,忘记娘她做的到!
流行语最流行,顾红果然愣住了,颤抖着问,“我妈……”
思思快步上前,将早早准备好的信封交给顾红,里面有一把房门钥匙,电脑打印的一张纸,写着房子和坟墓的地址,伪装成一问三不知,再问就摇头,绝对不多说一个字。
这是一把有点年头的旧钥匙,与现在新型防盗钥匙不同,虽然并不是离开的那一把,顾红还是一眼认了出来,顾红试图拉住思思的手,低声下气的问道,“我妈,可有什么话留下来……”
思思盯了她一眼,眼底布满不信任,对于她来说,将自己的过往暴露于人前,仿似将刀柄交给别人。
“我不认识你妈,只是多管闲事罢了!”
“钥匙从哪里来的?”
“一位大姐给的!”
要是多说一个字思思就会忍不住掉眼泪。
那些年,相依为命的日子里,阿姨淡定从容站在生活苦难的中央从不浪费一滴眼泪,思思也便学着不流泪,最穷最苦的时候阿姨再也不愿意去医院,连贵一点的药也舍不得吃,生怕活不到高考的那一天。
阿姨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到楼道的台阶上坐着等,六月的天很热热的虚弱的她周身冷汗,白瓷缸里的水喝的一滴不剩,而思思坐在考场里头顶的吊扇呼呼作响,鼻尖上还是一层来不及抹去的汗意,握着的笔尖就在发抖,许多字写的歪歪扭扭像不听话的蝌蚪,但是思思想,哪怕满纸荒唐也一定要打动阅卷的老师。
阿姨死在那个最炎热的夏天,身体上留下的不是针眼,而是一层层痱子。那盒不起作用的痱子粉最终变成了化妆粉,思思打了无数香喷喷的痱子粉,脸、脖子、躯干、还有脚,给阿姨换上准备好的一套衣服,一直看她进去再变成一堆白色的泡沫。
她留下一套不大的房子,叮嘱思思等她死掉就马上出租,收了租金就可以支付大学的费用。可她给自己安排的坟墓那样差,就一个白瓷瓶埋在树下什么也没有,差到思思一想起就受不了,怎么可能不了解房子的意义,女儿的意义,但是她至死没有提一句要求,只是说,“宝贝呀,阿姨为你骄傲。”
有一个人将自己摆到了如此贵重的位置,超越了血缘,超越了自私,超越了人性。
房子是红颜老去姐姐的一条后路,这是一个母亲所能给予最后的爱,一条可以撤退的后路一份无言中的支持。
思思懂得,所以怎么可以让别人脏了母亲的心意,那一次都不可以,她们住过的房子要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的留下来,留到她找到姐姐,再把钥匙亲手交给姐姐呀!
这样好的母亲,搂着思思说,“你要理解他的做法,他终究不会一个人过一辈子,那多寂静那多孤单。他是一个男人,男人需要一个家,有女人的家。”
思思抬起红了的眼,“那你呢?”
“傻孩子,我有你,有你就是一个家。”
这样好的母亲,思思想拥有一辈子,可是姐姐竟然不要。
不要的如此坚决,就为了别人丢根树枝丢块石头骂她是个没有爸爸的野种,就跑掉了再也不回头!如今衣着华丽的姐姐坐在沙发里痛哭,却没有一个电话一元钱想起自己的母亲,让母亲花掉无数的银子去四处寻找,最后没有看病的钱白骨皑皑埋在那个瓷瓶里。
实在无法理解这种做法,那些树枝和石头,思思会狠狠的丢掉它们,砸出比旁人更快的速度更历害的后果,砸到所有的人都闭上嘴巴看见思思不得不绕道走。甚至有一次堵在那个小孩爸爸的公司门口,跪在公司老板脚下放声大哭,思思哭的那么大声,数人开始指指点点,老板气得对着话筒大骂败坏企业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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