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伞暂时被放在一旁,雨水顺着湿漉漉的头发丝砸在身下的棺材板上。
棺材露出一条缝隙,他心里顿时产生种不祥的预感,低头看了眼。
隔着细窄的空间,一双覆盖着浅浅鳞片的眼睛正盯着外边。祈天河不禁微微后退一步。那双眼睛很圆,鳞片因为雨水的缘故有些反光。
紧接着是第二双,第三双………分叉的舌头也伸了出来,他心中一惊……蛇。
嘶嘶的声音连雨水都无法完全隔断,祈天河可以预想到一棺材的蛇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的画面。
很快,他联想到更为现实的情况,棺材密不透风,这些蛇是如何存活下来?思忖间,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晃动,祈天河低下头,泥土里有什么东西正上下起伏,以个人为中心,周围的区域均是如此。
一种十分不妙的猜测涌上心头……棺材底是通的。
尸犬突然开始不停狂吠,脚下的动静要稍缓一些,祈天河尽可能匀速向后退。先前上来的路上有不少蛇洞,按原路折回的风险不小,他遂即做出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朝后面的坟堆移动。
一路尸犬叫声不停,移动的步伐甚至可以用轻盈来形容。
越靠近后面的坟堆,地底下的动静越小,祈天河倒退着走路,手指率先触碰到冰凉的墓碑。
数条已经钻出脑袋的蛇再次消失匿迹。
祈天河长松了口气,看来这年代什么东西都讲地盘,坟堆和坟堆之间亦然。
转过身,墓碑上的字迹很淡,‘南’的侧面部分几乎消失。
小西,小南……跟玩家一起来到这里的总共有五名恐怖爱好者,老人故事里幸存躲灾的学生正好也是五个人。
祈天河抬眼望去,坟堆一共有四个,还有一座小东的,最后一个被风蚀的太严重,实在瞧不出来。
“少了一座……”
周围大概找了一遍,确定没有第五个坟头。
“祈天河。”
很闷的声音,祈天河警惕地望着前方。
那道声音再次呼唤起他的名字,祈天河略微诧异地低头,发现声源在地底。正当目光聚焦在脚底的土地时,耳边突然飘来凉飕飕的气息。
祈天河闭了闭眼,自我催眠:“我叫大海,我叫大海……”
有了花市的经历,他对大海这个名字还是很有代入感的。
人的适应能力很强,譬如视物时会下意识忽略鼻尖,祈天河也正在努力摒弃耳边的那道声音。
效果不错,他成功转移注意力转而思考出现在半山腰的几座坟墓。
小西的棺材已经成了蛇窝,就算有尸骸也看不出来,更令祈天河困惑的是,为什么鬼一直缠着自己?他和阿槐在老槐树下曾经有过简短的对话,可以肯定刚刚那道蛊惑的呼唤不是来自女鬼。
绕着窄道继续往前走,祈天河寻找起土地神像的位置,准备去拜一拜。
原以为这个过程会很困难,没想到快到拐弯的地方,山壁有一处洞穴,拨开两侧枯萎的藤蔓,土地公的神像赫然映入眼帘。
作为民间流传较广的神灵,土地公一直以善良慈爱的形象出现在文化作品里。然而面前藏在洞穴里的土地公,眼睛狭窄细长,没有白色的长胡须,嘴角翘起的弧度十分诡异。
神像不太稳,朝一边偏斜,祈天河弯腰取出垫在下面的东西……发现是一个手机,屏幕上半部分碎了,他不怎么抱希望地长按开机键,不料这次运气还算不错,手机竟然真的开机了。
划了两下,祈天河直接打开聊天软件,山里没信号,好在以前的聊天记录还在。
-我看学长才是受害者。
-谁说不是呢,那个女的出了名的心理变态。
-都知道学长家里有钱,估计阿槐是想趁机傍大款。
……
全部是些诋毁言论,他们还专门建了一个群,叫‘冒险八卦小分队。’
冒险的日常没多少,基本都是在扒身边的同学朋友。
聊天记录划到最下面,竟然出现了阿槐发的消息:
—诽谤他人,心如蛇蝎。
—蛇蝎心肠就得蛇来治。
猩红的字体有些模糊,祈天河特地看了一下群人数,只有五个人,并没有阿槐。
一滴雨水落在屏幕上,消息记录的边缘瞬间像是晕染开得墨水,字体融化成血水顺着屏幕边缘的缝隙滴落在鞋面。
祈天河下意识放平手机,血水没有就此停下,反而更加猖狂,呈辐射状超四面八方肆意流淌。手上沾染的血迹如何也蹭不掉,祈天河似乎感觉到什么,微微侧过身,灌木丛中出现几只四脚蛇,寻着血腥味找来。
他当机立断,迅速把手机重新压在神像下面。
四脚蛇停在半途中,原地打转几圈,消失于灌木丛中。
出门前老人只说拜土地公,没具体做要求,祈天河双手合十高举,低头对着神像拜了几次,完事后就要离开。
滴——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祈天河不准备回头,却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自己。稍稍一权衡终究转过身,快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聊天群里竟出现一条古怪的新消息:给我名字!!!
三个感叹号,颜色一个比一个强烈。
祈天河眸光闪烁,不是因为这行字,而是没有一点预兆出现的提示音: